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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节(2 / 2)


  然而见过他杀人的样子,此时这温文尔雅、云淡风轻,便比一目了然的狠戾更可怕。

  那魔修好容易捡回一条命,生怕又丢了,赶紧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夏宫。

  送信的纸鹤便是这时候到的。

  苏毓从鹤背上解下信匣,抽出沉甸甸的一沓信笺,懒懒地往王座上一靠,一目十行地扫了几页,发现满眼都是“子曰”,不禁怀疑师兄是不是抄了整本《论语》寄给他。

  他不耐烦细看,便直接翻到最后一张,目光落到纸尾,却见他师兄写道:“愚兄欲留将此女收入派中,未知贤弟意下如何……”

  原来绕了半天还是为了此事。

  那炉鼎心机深沉又拉得下脸,撒娇卖痴扮可怜,师兄这滥好人如何招架得住。

  苏毓以指尖轻拈信笺,嘴角不屑地一扬。

  费尽心机,打的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。

  他向来不喜欢被人觊觎,不过许是那炉鼎太过痴心妄想,此事过于荒唐可笑,他反倒懒得计较了。

  苏毓没再多想,抽出一张信笺,翻到背面,随手拔了根鹤羽,蘸了点血,给师兄写了封简明扼要的回信。

  此事本来与他无干,师兄善心无处挥洒,便由他去吧。

  横竖归藏每年都有几十名新弟子入门,多她一个不多。能活着找到山门,也算她的造化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两日后,云中子收到了师弟的回信。

  轻飘飘的一张纸,还是从他的信笺中抽出来的。

  字迹是一如既往的萧疏落拓,散漫中暗藏筋骨,铁锈般的红色一看就是干涸的血——他一向就地取材,云中子已是见怪不怪。

  回信只有寥寥数语:“但凭师兄定夺,此女与愚弟并无瓜葛,不必相询。”

  云中子看着师弟长大,对他的字迹了若指掌,见字如见人,可以从一笔一划中察觉他最细微的情绪变化。

  运笔随意,字形舒展,说明他心情不错。

  稍欠腕力,似乎有点疲倦,多半是刚血洗了什么地方。

  笔画略显潦草,看来有些不耐烦。

  没有震惊,也没有隐怒。

  云中子仔细观察了一会儿,可以确定,他师弟并非佯装云淡风轻,而是真的冷漠——压根不在乎自己的骨肉,也不在乎崽子他娘。

  亲手拉扯大的师弟如此凉薄,他不免有些失落,不过同时也长出了一口气——至少没有赶尽杀绝,算是默许了他把母子俩留下。

  云中子一边踱步一边思忖,那祖宗是铁了心不肯给母子俩名分了。

  可那姑娘不能平白无故留在门派中,总得有个说头。否则名不正言不顺,一来坏了门派的规矩,二来也不利于崽子的成长。

  他左思右想半天,终于定下主意,传音给徒弟金竹:“你带着小顶姑娘过来一趟。

  小顶再次见到金竹,眼角眉梢是毫不掩饰的欢喜:“金道长,好久,不见啦。”

  那天金道长突然从鹤背上栽下去,吓了她一跳,还好那只纸鹤及时接住了他,没有酿成惨剧。

  不过后来金道长便不像之前那般热情了,把她送到院门口,匆匆交待两句,便落荒而逃,活似有野狗在他身后追着咬。

  后来给她送衣裳送饭食的是个外门女修士,金道长就没露过面。

  小顶有些惆怅,不过没怎么放在心上。

  那女修士说了,金道长是掌门的嫡传弟子,所有外门弟子都归他管,每天都很忙的。

  她这几天闲着没事,把灵府中的那本书从头翻到尾,将所有“金竹”出现的段落都圈了出来。

  金道长在书里出现的次数不多,而且有他出现的段落都很短,小顶有些失望。

  不过转念一想,薄薄一本书,当然不可能把所有人,所有事都写进去。

  既然书名叫做《我是师尊的极品炉鼎》,写的当然是连山君和她炼丹的事,金道长难得出现,多半是和炼丹关系不大。

  这么一想,小顶也就释然了。

  反正她要留在归藏派当炉鼎,以后有的是时间和金道长交朋友。

  仙君说过这叫什么来着……

  对了,近水楼台先得月!

  金道长不就是活脱脱一轮满月么?脸是圆圆的,肚子也是圆圆的,完美无缺,叫人百看不厌。

  小顶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肚子,心中艳羡不已。

  等她和金道长交上朋友,一定要问问他养出圆肚子的秘决。

  金竹叫她看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佯装不觉,把她带到掌门居处,急忙退了出去。

  云中子已经想好了说词,不过一见到那小炉鼎纯真无邪的脸庞,顿感难以启齿。

  她换上了归藏弟子的青色道袍,衣裳有些大,更衬得人娇小,一张白皙小脸宛如出水芙蓉。

  云中子对上她湿漉漉的杏眼,立即惭愧地垂下眼帘,硬着头皮道:“小顶姑娘,这几日可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