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序章4 幕后黑手的讯息(2 / 2)




蛞蝓见到头上的翠鸟摇手否定。



「这种口吻就留给我的雇主就好,那个人太特别了。」



「是白鹭小姐嘛?她真的很厉害呢,我真心如此认为。」



巢鸭转头看一旁,皮笑肉不笑地说。蛞蝓听说过那个名字,但这件事现在一点也不重要。如果翠鸟的推测正确,我跟蛇、青蛙……



我们今天究竟为了什么来这里?



「故意岔开话题,想避而不答吗?唉,真讨厌,当初问雇主要我杀害水黾的理由,她回答:『不知道』的时候,我早该怀疑了。因为她明显一副觉得有趣的样子啊。」



「如果说,我就是幕后黑手呢?」



「那我就当个热情粉丝,写信给石龙子请他多多加油。」



象是当做泄愤,翠鸟更用力拧着蛞蝓的手。蛞蝓强烈露出痛苦的模样,下巴撞到地上。锥心剌骨的疼痛使颚骨麻痺了。



「啊,对了,赌注也是我赢了呢。」



巢鸭看着翠鸟,光滑润泽的头发在晚风也吹不进的房间里轻轻地摇曳着。



「已经确实不会来了吧?」



「那倒没错,两边都仆街了嘛。」



仆街?两边?对于这种说法给人不吉的预感,蛞蝓勉强抬起脸。也许是发现了她的动作,翠鸟淡然报告事实。



「不只是蛇,青蛙刚刚也死了喔。她的尸体倒在一楼大厅角落,你没发现吗?多半没吧,因为被我藏了起来,轻易被找到的话就失去藏起来的意义了。」



「……啊。」



听到这个消息,一直保持沉默的蛞蝓也不禁发出声音。但是因为长期没有开口,声音无法顺利发出。喉咙像有痰塞着,声音混浊。



青蛙,死了。



「但是你该以身为青蛙的同伴为荣,那家伙还是我的天敌,她死在这里总算让我放心了,



我也打从心底感谢海岛。」



今晚的目标算是达成了,但是……



「所以说,赌注算我赢了,所以说~你要给我什么作为奖赏呢?」



与黯然阴沉的蛞蝓相对照地,巢鸭故意装得很开朗,语气轻佻地说。



「咦?我要给奖赏吗?」



「对啊。反正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,不然这样吧。」



巢鸭合掌,发出「啪」的一声,接着向翠鸟说:



「请你表演魔术好了。」



「嗯嗯?」



「请你表演超能力,我想现场感受一下以前看节目的兴奋感。」



啪啪啪地轻轻拍手,巢鸭提出要求。翠鸟的身体摇了一下,震动传递到蛞蝓背上。蛞蝓额头满是汗水,流下的汗水搔动鼻尖。



「是没关系。呃~该用什么来表演呢?」



「蛞蝓小姐的手。」



巢鸭毫不迟疑地说,蛞蝓怀疑自己的耳朵。等这个发言的意义渗透入脑中后,她睁大了眼。巢鸭故意左顾右盼,露出象是在物色东西的表情,又立刻把头转回正面。



「我看,还是手臂最有冲击性吧。本来也考虑过脖子,但似乎太粗了点。」



「开…什么玩……!」



象是在教训想吼叫的蛞蝓,翠鸟扯着她的头发把头甩到地面。蛞蝓猛然咬到舌头,嘴巴里充满了血腥味。下巴迟钝,半张的嘴漫无止境地流出混合了唾液与血液的泡沫,强忍的泪水由眼角渗出。



翠鸟抓起蛞蝓的手,扭转上臂,似乎在测量尺寸。



「手吗?这么粗的话有点困难……啊,抱歉,我不该当着女性的面说手粗。」



恕我失言了——翠鸟凝望蛞蝓的脸,手掩着嘴。但是对愈来愈面无血色的蛞蝓来说,他这种开玩笑的动作更叫人不耐,同时也让脑侧边快要冻结。



「别划地自限,凡事都该挑战看看。这是我的级任老师教我的道理。」



你则是给我闭嘴-蛞蝓用彷彿在尝试咒杀人的眼神抬头看巢鸭,但巢鸭似乎不把蛞蝓放在眼里,视线只集中在翠鸟身上。



过了不久,翠鸟挥舞肩膀说:



「好吧,那我就应观众要求挑战看看吧。」



「咦……」



蛞蝓觉得喉咙好像噎住了。翠鸟改变姿势,重新抓住蛞蝓的手。茶褐色的眼睛染上深红,被他视线所照射,皮肤热得快烧焦。蛞蝓右手手指好像逃避危机的虫子一样扭来扭去,但却无路可逃,只能空虚地抓着空气。



「住…住手……」



「唔~呶呶呶呶。」



「住手!快住手!求你别这样!拜托,住手!喂,喂!」



蛞蝓全身拚命挣扎,想从翠鸟底下挣脱,但却只能流着汗水,因映入眼里的状况使得焦躁感加速而已。就像一片片暖暖包被贴上去,蛞蝓的上臂开始带着不安稳的热度。嘴巴干燥,痛得眼珠子快跳出来。



「蛞蝓小姐,你好像鲤鱼王喔。你知道吗?鲤•鱼•王(注:电玩《神奇寳贝》系列吖的怪兽,还没成长之前只能挣扎……)。」



望着蛞蝓的脸,巢鸭天真地评论她的模样。去死吧——括蝓愤恨地瞪回去。



「我啊,最讨厌思考囉,但超乎这个,我也很喜欢『只能思考』的状况。我心目中的第一名是这颗眼珠子的色彩,除此之外还能引起我的兴趣的,应该就是超能力吧。」



彷彿自我介绍般,巢鸭对蛞蝓述说。这段期间,状况仍在持续着。



「唔呶呶呶。」



翠鸟的呻吟愈来愈有模样。极度的恐惧感使得蛞蝓难以忍耐胃里涌起的东西,当场全部吐光了。手脚挣扎,即使得从呕吐物上爬过也想逃走,巢鸭悠哉地打着拍子的声音传入耳里,烙印在她的脑海。



接着。



「喝——!」



随着有如冒牌灵媒师的呼声,翠鸟释放异能。



无声无息地。



「啊……啊……啊……」



没有疼痛,没有感觉,就只是轻飘飘地,一溜烟地。



从蛞蝓身上,右手的感觉消失了。正确而言,是感觉不到上臂以下的部分了。



「喔喔喔~超厉害呀~厉害到当成『超能力好厉害』的简称也无妨的程度呀。」



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」



两种对立的感情交错。在巢鸭的鼓掌叫好声中,括蝓趴在地上,对降临在身上的现实嚎啕大哭。虽然无法见到右手,但是——



触碰到空气而发出剧烈疼痛的右手,哭着诉说了一切。



「呼……啊……完成了。啊,不过,多谢鼓掌。我就是为了这一刻而活啊。」



翠鸟的呼吸急促,肩膀也激烈地上下活动。翠鸟的压制因手臂分离而失去了意义,感觉到此一瞬间的破绽,蛞蝓身体自然而然地翻滚,逃离翠鸟。啪嚓啪嚓,发出油漆散落的声音。接着她用单手撑着身体站起,连滚带爬地全速跑向房间入口。此时,蛞蝓的背突然狠狠地被某种东西击中。



差一点就跌倒,踉跄了好几步,勉强用左手指甲勾着墙壁回避摔倒,但代价就是中指指甲翻起,露出粉红色的肉。鲜血立即渗出,剌痛得很。



括蝓回头一看,右手落在地上,似乎是被巢鸭捡来丢出的,她还维持在难看的投掷姿势呢。背脊感到剧烈疼痛的同时,对这名少女把自己的右手当成连器物也不如的愤怒,火热地烧灼了蛞蝓的脑子,不禁气得想折返,但被少女身边的少年的红眼睛所震慑,只好选择后退。蛞蝓将右手留在现场,全力逃离。



「啊,被逃走了耶。」



「呃,因为没想到真的能成功,太惊讶了所以……」



翠鸟他们聊了起来,似乎没打算急着追上来。蛞蝓跑下楼梯,来到转角时哭了起来。她再也无法边跑边撝着嘴忍耐。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,在中途跌倒了。侧头部激烈地撞上墙壁,因失去了右手,没办法支撑身体。由断面溢出的血液沾在墙壁上,画出一道极粗的线条。



「那女……那像伙……总有…天…杀…杀了她……」



沸腾的情感超越了能够化为言语的容量,脑子比手臂更痛,因为并不是被硬扯断的缘故,手臂只有断面接触空器所带来的剌痛感,仅仅如此,对她而言已是足以翻起白眼,呼吸急促的剧烈疼痛。脑袋深处发疼,比偏头痛更难受地纠缠着蛞蝓。



忘了逃跑的蛞蝓只知窸窸窣窣地张开嘴唇,淌下口水。



她当然不会忘了翠鸟。但是另一个人,那女人。



「叫做巢鸭,是吧。巢鸭……巢鸭……巢鸭……绝对……不会忘记……」



把复仇对象的名字刻进脑中,烙在舌上,印在眼底。



彷彿呼应憎恨一样,右手的断面喷出血液,同时也将蛞蝓的理性全部排出了。即使在下楼中途滚落,由大楼后门奔出时,蛞蝓的嘴里依旧重复着这个名字。



「巢鸭」这两字。



在她身后留下一条有如红色蛞蝓黏液的血迹,但随即埋没于黑夜里,变得不明确了。女人过去并没有活着的目的,只知随波逐流,听令杀人。



但是从那天晚上起,女人被刻上了人生目标。



她的决心令脑子扭曲,过剩地带给蛞蝓活下去的力量。她的视野变得有如野生动物一般鲜明,令融化于黑暗之中的景色生出立体感;听觉没有阙漏、二拾取了自身的哀号与诅咒•,嗅觉即使被血腥臭味所遮掩,仍感受到街上充满了排气瓦斯味。变得敏锐的五官就像被超乎常识的光芒所垄罩,腐蚀蛞蝓。



「巢鸭,巢鸭,巢鸭。」



是的,她今后的人生,将只为了复仇而活。



失去右眼所带来的不自然黑暗凌驾了夜晚,使心灵沉浸,而连睁开也觉得痛苦的左眼则是被海岛的死所填满。海岛。皱巴巴,凹凸不平。脸比酸梅更多皱摺。



死了。



「海岛~~~~!你为什么死了啊~~~!」



很想抓着他肩膀摇晃。办不到。右手动不了,左手也只能抽搐。也没办法推肩膀,只好抬起左手甩在他身上。死掉的海岛摇摇晃晃,很不可靠。但是他却有两颗眼珠子。着实地有两颗。很羡慕,但已经死了。究竟该不该羡慕?



眼泪潸潸流出,比血液更温暖,皮肤好痛。盐分剌痛了干燥的皮肤。为什么哭我不知道。右边眼窝也潸潸流泪。明明没眼睛了,却还是能哭。



我才不要。我不要变得跟海岛一样。所以哭了。不想变成海岛。只有海岛不行。但是光只是喊着不想死是没用的。手动不了,眼珠子也不见了,连站起身也办不到。



我不想死。让我回家。为什么放我一个人。救救我嘛,把我送回家嘛。把一切都结束掉吧。不够。不够。眼睛数量不够。无法复原。我回不去了。明明不像海岛一样死了,却跟海岛没两样,我没有活着。



「说嘛,你被谁杀死的?」



我问海岛。是被翠鸟吗?巢鸭吗?究竟被谁杀了?你是海岛耶。是我同学耶。为什么被杀死了?人死了当然不好。海岛是个不良少年,是他人,我对这家伙一点也不了解,但是看到他死了还是会哭。觉得很想哭。我很害怕,害怕死亡。



海岛身边有玻璃散落,在有如镜面般的碎玻璃片上反射出一张脸。这张不是我的脸,没有右眼,又有纵横两道很深的伤口,不是我。我应该更像我一点。全部都到齐才是我,欠缺一个就不再是我。



所以我已经不是我了。



那么现在的我又是什么?是谁?镜中的我因为伤口疼痛而瞇眼。脸上没有没沾到血污的地方,明明是晚上,只有我自己很亮。体内流的血液侵蚀了我。



连眼珠子的颜色也是鲜红。虚假的红。翠鸟的红是真正的。是能够替换世界的力量。能让一切为了自己而移动的力量。相对于此,我的眼睛。什么也办不到的红。即使能变成紫色、蓝色、黄色,也仅只如此。世界不会改变,只有我的内部改变了。



就像彩虹。彩虹虽然美丽,却很遥远,不会带来变化。不能改变任何事情。



「你说,不想变得跟你一样的话我该怎办?你说嘛。」



你是选择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?战斗了吗?还是逃跑了吗?



你战斗了吗?守护巢鸭了吗?你是帅气地死亡的吗?



该选择什么才能不会变成你这样?



「……跟谁战斗?」



跟翠鸟吗?为什么?有什么好问的?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的缘故。他抢夺了我,把我替换了,我变得不再是我。都是那个白发少年的关系。这不就是非战不可的好理由吗?



「对吧?你说,海岛,对吧?所以……所以……所以……」



所以,我应该把那家伙重画。应该对他反击。事情简单得很。既然只有那家伙无法原谅,那就打倒他。办得到。我一定办得到。因为在我之中还沉眠着真正的力量。现在立刻找出来。我的眼睛一定能寻找得到,引导出来,重新涂抹我自己。



膝盖跪地。每站起来,血就滴个不停。但是流血反而使我冷静下来。



「呃,啊~啊~咳咳。」



痛苦彷彿虚假的退去。不对,而是变得感觉不到了。就跟纸张供应出问题的复印机空转一样,手臂虽然完全不会疼痛了,但痛苦似乎也被切断了。幸亏头与外侧感觉不痛了,但内部还能动。好吧,思考吧,现在的我需要的东西。



「我欠缺的是音乐(注:出自伊坂幸太郎的小说《奥杜邦的祈祷》),音~乐……不对,不是这个。」



是自信吧,毋庸置疑。我欠缺得很啊。虽然萨克斯风的伴奏也不错啦。



过去以来我一直质疑自己。



不管嘴上如何逞强,我一直认为我将一生抱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异能终此一生。



但从现在起,将有所不同。就算那是事实,我也不再相信。



翠鸟,那家伙的能力货真价实,我的能力只是种欺瞒。



没错,完完全全就是如此。



所以说,就把这种欺瞒当做是我的力量吧。



不论何时何地,以谁为对象,我将彻底欺骗。使之成为真实。首先该瞒骗的对象就在眼前。



是的,我要先欺骗我自己。



让自己相信,对自己催眠,朦骗自己。



让被恐怖涂抹后的我,再一次挺身与他对立。



玻璃碎片中的我正发着抖。



但是,只要有这颗眼睛,我一定能够改变自己无数次。



相信自己,催眠自己。



凝视自己仅存的左眼,直到深渊,直到那不带色彩的最深之处。看得见,看得见,我一定看得见。



别害怕,别害怕,别害怕。



因为我啊……



「我是最强的,我是最强的,我是最强的…………强的,



最强的,最强的。最强的最强的最强的,



最强最强最强最强最强最强最强最强



最强的最强的最强的,看啊,我是最强的最强的,



我是,最强的啦!」



看啊,



看啊看啊,仔细地看嘛。



对吧?这颗眼睛的颜色、光泽,不管怎么看,这……



都是最强的嘛。



你说是吧?海岛。



因为我是最强的,所以我站起来了。即使膝盖颤抖,跌跌坐坐好几次,每次都哭叫。因为我是最强的,所以我真的站起来了。即使手臂疼痛,手指剌痛,难以忍耐,但因为是最强,所以我一定能撑下去。露出亦哭亦笑的表情,牙齿也在颤抖,但我就是最强。



我雄立于世界之上。我在一切都隐于黑暗之中、彷彿被浓雾垄罩、前后距离不显明的走廊上大笑。原本明明还在哭泣,不知不觉间我却笑得出来了。染上了从未见过的复杂颜色的眼珠子改变了我,告诉我我不可能死在这里,要我提起勇气,教我要相信自己,让我站了起来。太棒了。我真的变成最强了。



还没了结。不管是故事,或是我,都还没了结。



不对,倒不如说,从现在才正要开始。



缩紧空空如也的胃部,挺直背脊,象是野兽前脚般剧烈弯折的左手感受到开战前的紧张而微微颤动,压榨出它的剩余之力。下垂着的、连指甲颜色也显得青白的右手被涂上血液色彩,变成紫色。深紫色的手指彷彿要抓住什么似地弯曲,打开,接着……



咆哮就像世界新生的啼哭。



被我重画上色彩的新世界,沾满羊水突破天际。



凄厉叫声晃动了大楼,使得世界倾斜。翠鸟那家伙,他听见了吗?。



如果听见了,应该能稍稍阻止他的步伐吧?既然如此,我很快就会追上他。



我跑了起来。能够挥动的只有左手。身体每次上下晃动,就血沬飞散。



行经中途的房间,扯下好几条窗帘,层层叠叠披在肩膀上,走下楼。那家伙的异能已经亮出了「底牌」,条件与我没有两样。



就在我来到一楼时,在大厅里见到了他。极具特色的白头发晃荡。准备离开的他讶异地皱起眉头,歪着头,感到疑惑。



对着他的脸,我使尽全力耍帅地叫喊:



「找~~~~~到~~你~~~~了~~~~~~!」



他立刻收起从容神情,准备应战。



同时一副「为什么来找死呢?」的不可置信表情。



只可惜,他不知道他那张脸在几十秒后将会丑态毕露。



一确认是我,立刻将手电筒的光芒照射过来。我在他完全照射到我之前,已经将叠了很多层的窗帘披到头上。并用左手握着围巾一端,遮蔽脸部。直接全力将头朝向他冲剌,试着突破攻击。



我归纳了今晚所见到的,他的超能力的特征:



第一,他的异能能引发切断的现象。



第二,对象必须是他眼睛所见到的事物。



第三,他没办法使整个物体裂成两半。



总是随身携带手电筒,照射对手就是第二个特征,杀手们配戴的围巾则证明了第三个特征。他无法同时切断脖子与围巾,也不可能改变切断顺序。必须先从围巾开始,接着才是脖子。他无法颠覆这个规则。



至于切断这点更不用多说,我的右眼就是被他夺取的。重要的是本质,细节不用多吹毛求疵。



所以只要像这样把头覆盖住,他就无法攻击要害。



彷彿有子弹扫过,窗帘二破损,失去了表面积。在距离翠鸟还很遥远处,第一条窗帘就已经破得不成原形,我将之抛开。第二条也从正中间破裂飞掉。我1一失去了盾牌。等最后一条即将失去的瞬间,我用手遮住了脸,靠围巾保护脖子,抵达伸f4触及他脖子的距离。



最后一条围巾也破裂了之后-翠鸟的红眼睛射穿了我的手臂。每一次手臂上的肉块被射下,我的喉咙也发出惨叫。但是那就等同火箭升空抛弃推进器,什么问题也没有,只会让身体变轻而已,只会让我更早抵达你身边罢了。我很快就来了,准备发抖吧。手腕内侧的肉飞掉,果然他所能移动的量或范围有限度。



这种程度也敢号称最强,未免也太井底之蛙了吧。



「我~~~现在~~就~~~告诉~~你~~~~!」



喉咙黏住,含糊的发音一点也不帅气。但是我总算说出口了,对翠鸟,对翠鸟!



手伸直,脚踏前,我所具有的不是勇气,而是对生存的贪婪渴求。



肉片飞离,打中脸部。左眼侧边中弹,眼前染上红色。不小心想把手由脸上移开擦脸的瞬间,也等于失去防壁。心想:「糟了」的那一剎那,眼睛与面前的翠鸟相对。他从容不迫地叹了口气,他的眼睛,朝着我……



朝着我看之前,竟然向右了。



……嗄?



翠鸟连脖子朝着右边大大地转向,睁大的眼里填满讶异。



不可思议地充满了破绽,堂而皇之地转头。



我不由得也受影响,朝向了那里。



他的视线方向有个没见过的女人,从大厅角落露出脸。被放射状鼻血弄脏的那张脸,表情扭曲,大口喘气地看着我们,捧着的侧腹夸整片染上血液,对翠鸟露出抽筋般的笑容,很快就倒下,动弹不得。



什么嘛,那么逊的死法。



翠鸟的脸上染上惊愕的色彩,此时他超然的态度里总算显现阴影。



那女人一点也不重要!我才不管她!重要的是要把浑身破绽的翠鸟-痛揍一顿!藉着离



心力全力挥出的左手打飞他的喉咙!翠鸟夸张地头向后仰摔倒!踩烂他的下巴,跨坐在翠鸟的肚子上,继续殴打!



只要把眼睛!弄瞎了!只要把眼睛,弄瞎了!



殴打。我的拳头是铁,是黄金,是硬块。相信自己者,催眠自己者,必得永生!我这只眼睛已经无法欺骗翠鸟,却能欺骗我自己。我愿意相信。欺骗,欺骗欺骗欺骗欺骗欺骗!坚信就能成为力量,改变眼睛颜色,更新自己!



重画。将意识重画。变成信任自己的我。翻过来,转过来!



我的眼啊,看看我吧!窥视深渊,改变色彩!重画我自己!



每当我殴打翠鸟的头部,手指就被切落。一根、两根,那家伙的眼睛把我的手指切离。即使没有能殴打的手指,仍有能殴打的手。用手指的断面掏挖。剜起翠鸟。这就是断面拳。彷彿有颜料涂抹过似地,红通通的。能遮蔽视线的物体也愈来愈多。



无法拭去的大量血液化为遮蔽翠鸟超能力的障壁。



那家伙的能力停止了!手指不再被切离了!已经没有手指了!头鎚!头鎚,头鎚!发出哀号。是我的哀号。翠鸟把我的耳朵打飞了。为么?你不是看不见了吗!你明明就看不见我了吧,这很奇怪耶!狡猾!作假!你果然是作假的!电视都这么说你的,说你是个作假的少年!



但是啊,要比诈骗别以为能赢我!耳朵又怎样,一点也不痛!我说不痛就不痛,不相信自己行吗!就算你不会被骗,我自己愿意相信就好!用头撞击!撞击,撞击!管他又有什么部分被打飞,继续撞击!



我与翠鸟的眼睛相对。头鎚使两人共有血沫,彼此暴露的眼睛贯穿对手。两边的眼睛都染上了红色,各自将所具备的异能灌注在眼珠子里。头鎚也停止了,就只是视线相交。咬得过头而断掉的臼齿在舌头上滚动,带来腐臭气息。



翠鸟的红眼睛,暴虐的异能。但是我将会连这个也重画。



我跟你不同。你的红色,我会将之连根拔除,画上新色彩。



所以,这就是最后一击的……



头鎚!



凭着冲击,凭着思想,凭着因视线而火热的事物,让彼此的头脑相接触。



也等于在对他低头,我投注于我心中最多的当然是——恳求。



拜托你,败给我吧。



「……啊。」



咕噜一声,翠鸟的眼睛翻转一圈,露出白眼。



眼睛举起了白旗。



阔步横行世界的那对红眼睛翻转过来了。



翠鸟的行动完全停止,只有我的呼吸紊乱得恶心。



像只狗儿呼吸停不下来的家伙,是我。我好吵啊。有个,很吵的我。



但翠鸟已经不吵了。



……赢了。



这……算是赢了吧?



「混蛋家伙!」



看啊,看吧!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最强!我赢了啊,只要像这样!



你过去胜利的家伙,都是以「不能死」为前提,所以才输了。为了不让自己死去,只求保全性命,所以才会被杀。真是太嫩啦。如果是像我这般不顾一切的家伙,就算是你,也能轻松打倒。懂了吗?这就叫舍身作战啊。



虽说,我也还没有死掉的打算。



「我……赢了。我赢了喔,嘻…嘻嘻…嘻嘻…嘻嘻嘻…嘻…嘻哈哈。」



赢家就该默默地帅气离开。这就是最棒的作法。就是如此。



回去吧。我想冲个澡。



走吧。但地面似乎变长了,轮廓扭曲变形,彷彿走在腐烂的土司之中。那么我是虫子吗?啃蚀面包的虫子?不对,我可是蜥蜴啊。是蜥蜴王啊。



因此,我不可能死在这里。看吧,我不是还活着吗?



想用指甲勾着柱子前进,但我已经没有手指,只为断面带来一阵剌剌的感觉。象是用来画图的笔,或用来涂抹酱汁的刷毛一样,涂上了血色。骨头也喀啦喀啦响。感觉疼痛的机能似乎已经坏掉了,什么也不痛。刚才还痛得不得了的脸跟手,完全都不痛。



「咦,



现在的我,应该是



最强的吧?」



摇摇晃晃。臼齿跟声音摇摇晃晃,好像有三重回音。彷彿有好几个我在。



就像拨开无限的海洋一般,我也拨开世界。向前行。但是不管怎么走,都看不到尽头。连自己是否仍继续动也分不清,红色的泪水沾湿了脸颊。



冷得要死。



爱睏得要死。



痛得,要死。



因为血液不足,全身到处都开始麻痺。



这是怎么回事。



我赢了耶?



我可是赢家喔。



我获胜了喔!



你自己回头看嘛,看啊!那家伙倒了!是我打倒的已经没有任何敌人了!只有我,只有我获胜了!所以!所以所以,所以!



就算海岛死了!不认识的女人死了!



只有我,绝对!



不想死!



「我不想死啊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