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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页 悲哀地诞生于缺陷中的事物(2 / 2)


此时,猪狩友梨乃所读过蛞蝓火热的心情已完全染上一片憎恶。



对着不存在于此地的少女,她的杀意纯度愈来愈高。



总计屠杀了十二人的蛞蝓身上无一处不染血。



头发完全塌陷下垂,遮蔽了表情。



脸部跟青蛙的蓝色外套,完全沾满了血液。



大量血液由浏海滴落,蛞蝓伸出舌头,舔取沿着脸滑下的血珠,眼睛又恢复了光辉。



在她背后,熊熊燃烧的火焰逐步侵蚀了整个房间。



「嗨,我是王子,我来绑架你啰。」



伴随着了无生气的声音,举起握着小刀的手。



正面面对着蛞蝓浑身浴血的形象与腥臭的气味,猪狩友梨乃昏倒了。



「为什么她还没回来!」



父亲不耐烦地在楼梯前徘徊,巢鸭举起惺忪眼眼看着他。刚起床的巢鸭眼睛朦胧,揉揉眼,随口回答:「好慢呢。」



巢鸭身上穿着便服,即使已经十一月半了,依然维持过度裸露的模样,这似乎是她的个人喜好。



时间已过了上午十点,逼近白鹭与翠鸟来迎接巢鸭父女的时间。父亲来回踱步,连已经整理好的头发也显得有些散乱,刚用手整理过,马上又乱掉了。



就在这种情况下,与昨晚相同,有车子在巢鸭家门前停下。下车的是翠鸟与白鹭。两人一样全身包覆在一身雪白的衣服里,在朝阳照耀下走向宅子。



「早安,今天起得太早,现在又想睡了。」



白鹭打招呼,顺便开了玩笑。不知如何是好的父亲怯缩地低头。



「啊,我也很爱困喔。」



巢鸭也趁机自我主张。翠鸟看了她的脸一眼,在不被听见的范围内小声说:「不管装出什么表情都很可疑。」



「既然如此,虽然时间还早,我们先去会场吧。」



「啊,那个……请慢着。其实是白羊……女儿的护卫还没回来……」



父亲担心女儿地看了一眼,显露出即使有白羊在也反对她去的表情。



「不然您女儿就由我保护,这样总行了吧?」



翠鸟出面。巢鸭父亲看了一眼往前一步的纯白少年,接着又窥探白鹭表情,白鹭面露微笑,推了翠鸟一把。



「这只也算跟白羊并列业界最顶级喔,放心仰赖他吧。」



「叫我『这只』也太过分了吧……算了,没关系。」



翠鸟并没有向白鹭报告自三个月前的过度使用以来,自己能力的使用次数受到限制的事。说了会影响信用,更直接了当地说,是会被一脚踢开。杀手业界向来以「用过即丢」精神来缔结契约。



「怎么?不相信我吗?」



白鹭以笑脸压迫,巢鸭的父亲不敢继续反对。女儿打一开始就满心就算没有白羊也想去的样子,已经背上事先准备好的紫色背包。



「当成去远足吗?真令人莞尔呢。」



白鹭微笑看着巢鸭,只不过语中似乎隐含着「只看外表的话」之类的意思。巢鸭先朝向进出口走去,看了附近的沙发一眼,走近,捡起映入眼帘的物品。



「也把这个带去吧。」



巢鸭拿在手上的,是昨天把玩的项圈。



这么说来,小学毕业旅行时我好像也睡不着嘛。



一边揉揉因睡不着而全身酸痛的身体,我想起了这件事。看来我只要换个枕头就无法安眠。明明那么讨厌家里,真是可笑啊,我嘲笑着窗中睡眠不足的那张脸。



今天单纯只是紧张而已也说不定。



窗外景色充满了早晨的阳光。周围都是些小巧别致的住宅,不像是高级住宅区的一角,只有仓科康一的家大得很不像话。抬头看挂在墙壁上的钟,接近上午十点了,听说对战是从十二点开始。早餐时,仓科康一在餐桌上说十点一到就出发,时候也差不多了。洗过脸,在出发前必须思考的事情还是多如牛毛。



在床上呈「大」字形躺着。疲累有如逐渐溶解的冰块,渗透进身体与床铺间,使我眼皮睁不开,动弹不得。即便如此,我还是无法睡着。



黑白棋的必胜法,与能使之成立的超能力,昨晚满脑子思考着这些事。



能在黑白棋里实行的作弊是什么?



在这个偶然不存在的游戏里,要作弊意外地困难。



我想到的有偷换棋子、忘了翻面,再来就是找枪手。



找枪手是我跟隼对战时采用的手法。找优秀的棋手或电脑做出指示,依样画葫芦。我如果要作弊的话,应该会选择这个吧。



若想绝对不被发现地进行,什么异能较适合呢?如果是本身有心电感应能力的家伙,有人帮忙就很简单。能够自由来去时间的家伙也没问题。只不过能够进行时光旅行的家伙,应该会将超能力用在更有意义的方面吧。



这么看来,我所考虑的应该就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。



我在想,假使能看穿人心,在黑白棋上也不见得有利呢。



我即使能读取世界冠军的心理,知道他下一步要怎么办,我也绝对赢不了。这跟卡片游戏中知道手上的牌是不同的。就跟即使事先知道数学考试的问题,不懂公式的人要拿一百分有困难相同道理。背诵与计算,意义相差太远了。



「准备好了吗?」



有人敲门。我起身回答:「好了。」



「准备前往会场了,请您先去玄关等候。」



「了解。」



已经要出发了吗?我不知道会场在哪儿,真忙碌啊。



从床上滑下,脸颊暂时贴在地上,试着让地板的冰冷抑制一下心脏的剧烈跳动。不管是否会退缩、会怯场、会紧张都无妨。



但就是别暴露出来,别被人发现,要当成演出是我的一切。



白羊小姐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。



【我已经潜入车子里了,请放心吧。】



「喔~忍者。」



我开玩笑地说,站起身。



接着,仿佛强调自己正踏上通往王座的第一步般,用力踏在地上。



「我很怕血。」



醒来的猪狩友梨乃摸着额头,首先说出口的是这句话。



她不抵抗也不害怕,只为了把握自己所处状况,环顾身旁。窗外景色时时刻刻变化,不时传来小小的噪音。不知不觉间,自己正坐在电车之中。



蛞蝓坐在猪狩友梨乃身旁,沉默不语。



ノ每次侧眼看到她的脸,杀意就有如大浪般袭向蛞蝓。



带着昏眩的猪狩友梨乃,蛞蝓逃出那个家。确定已经来不及灭火,便将善后处理抛下不管。逃离时,随便找了几件猪狩友梨乃的衣服穿上。只不过猪狩友梨乃拥有的衣服种类很偏,女校制服、泳衣,她只找到这些,还有体操服,才找了一半就头痛起来。



「你找的那个衣柜是摄影用服装,我的衣服放在二楼。」



读出蛞蝓心声,猪狩友梨乃补充说明。蛞蝓眼睛望着窗外,愤怒地咬牙切齿。



拚命找寻勉强可穿的衣服,仍只找到男用衬衫跟睡衣之类。火烧范围扩大,没时间寻找的蛞蝓只好挑了件勉强还可以的衣服穿上。她将穿来的衣服全部都抛在现场,现在应该已经烧焦了吧。蛞蝓对青蛙的外套一点眷恋与回忆也没有。



出去后,在中途经过的公园洗刷头上与脸上的血污,所以把头发放下来。然后为了尽快离开现场,决定搭上电车。



「唔,我身上的酒臭味好像异常地重……啊,因为想让我伪装成喝醉酒吗?为了隐瞒我晕眩的事情,所以才在我身上倒了很多酒。」



蛞蝓瞪着自己一边点头一边说的猪狩友梨乃。



等待猪狩友梨乃醒来的期间,蛞蝓拚命与造访的睡魔作战,受此影响,眼神变得很不高兴。如果允许,她想一口气睡到日期变化。



「接下来,你想怎样对我呢……?啊,你的目的我知道,要绑架我对吧?但是你对此没什么兴趣。」



「啊……」



「你很迷惘,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。」



「什……」



「我跟你想杀的人长得很像。真伤脑筋啊,很可能被杀呢。好可怕喔,你从刚才起每次看到我就泛出杀意耶。」



「谁……」



「叫我不要读心?抱歉,这点我真的无可奈何。啊,爱讲话也是天生性格……」



此时,总算忍耐不下去的蛞蝓终于展开行动,伸出食指堵在猪狩友梨乃的嘴唇前。猪狩友梨乃饶舌的嘴巴变得静悄悄的,一双大圆眼凝视蛞蝓。她的表情使蛞蝓强烈联想起巢鸭,更助长了不耐烦。



「要读心可以,但下一次你说出口的话就杀了你,让我说话。」



一瞬差点产生直接杀了她算了的冲动,最后还是忍住。在气喘吁吁搬运猪狩友梨乃的过程中,蛞蝓的杀意暂时沉静下来了。在为自己伤口止血的时候,可说已经恢复正常。蛞蝓收回手指,呼出一口气。



「我知道了。但是对我来说,等于是要重复听一遍早就知道的事情,跟人说话真的很容易累积压力啊。」



「谁管你那么多。」



「你真任性呢。」



与所言不同,猪狩友梨乃对蛞蝓笑了。蛞蝓觉得麻烦,不多回应,眼隋望向前方车门。进站的电车停下来,车门开了。



这一站比较乡下,没有人上车。坐在座位上的男人脸朝上睡着了。



「存摺跟卡片也烧掉了。那个户口是用其他人的名义办的,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提领了。」



「是吗。」



「今后该怎么生活呢?都是你带汽油弹来害的。」



受猪狩友梨乃责备,蛞蝓皱起眉头。只不过这不愉快的表情并非来自对方言行,而是来自酒味。虽然是自己干的,但强烈的酒臭味还是让蛞蝓觉得很受不了。



「你在想『酒味好重,滚ー边去』……吗?」



为了装成没有读心,猪狩友梨乃连忙改成疑问句。



「用不着说明你也知道,真方便啊。」



「明明就是你害的。」



「不管谁害的,会臭的东西就是会臭。」



「说得也是。」



猪狩友梨乃拿起袖子靠近鼻子,脸立刻移开。



「接下来该怎么办?」



「我还在想。还有,别跟我讨论这个。」



对蛞蝓来说这也是烦恼之处。把猪狩友梨乃交给委托人在「利用」层面上有反她的原则,可是她也没有让猪狩友梨乃留在身边的理由。读心能力是很方便,蛞蝓也思考过几个活用的方法,但她连利用的心情也提不起来。虽然蛞蝓正想办法填补与巢鸭的距离,其实却走在远离的路上。本人对此也有自知之明。



「能听我说吗?」



对于在窗边拖着腮帮子的蛞蝓,猪狩友梨乃凝望。两人年龄相近,但围绕其身的气质及眉心的皱纹程度有着巨大差异。猪狩友梨乃与世间有所差池的部分四处可见。



「干什么?」



「我想委托你ー件工作。」



猪狩友梨乃探出上半身,执起蛞蝓的手,把身体靠在她的脚上,两手包围似地握着。对蛞蝓而言唯一可活动的手被握着,脚也不得动弹,若碰上紧急状况很危险,但猪狩友梨乃对此并不在意。



「请你保护我吧。」



蛞蝓感到讶异,通常她接到的委托是完全相反的事,这令她大感意外。



停顿了一会,镇静下来后,蛞蝓强行把手甩开。



「不要。」



「为什么?」



明明能读心,还问为什么也太明知故问了吧。但想到命令猪狩友梨乃说出来的人是自己,她有义务回答这个疑问。蛞蝓重新托起腮帮子,直白地说:



「那不是我的专门,我是杀手。」



还有脸很像巢鸭,其实这才是最大理由。



「绑架我也是杀手的工作吗?」



「我还有另一个拒绝理由。没钱支付的家伙谈什么委托?」



想以金钱为理由来拒绝。对于没有担任过保护大人物这类重要工作的蛞蝓来说,说真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。且她也自认天生很不适合守护人。所以蛞蝓才会选择当杀手。



「我一直在等待,等待能杀死那群人的强者出现。」



这句话使得蛞蝓的动作一瞬停了下来,仿佛被强者这句话的声音所迷惑一般。



「我不是强者,只是个杀手,除了杀人我什么都不会。」



「再不然,为我杀死仓科康一。」



「他是谁?咦,仓科?」



刚说出口,想起在还没开始这份工作的很久以前,似乎也曾听过这个名字。蛞蝓皱起眉头。但是在回想出来前,猪狩友梨乃先回答了这个名字的意义与立场。



「他就是委托你绑架我的人。」



「喔,原来这是委托人的名字……长得像只变色龙?」



「是的,眼睛会骨碌碌地转。」



「原来如此。」



「所以说,你愿意为我杀死他吗?」



杀人的话还算适合自己,但是蛞蝓依然摇头。



「刚才说过了,我不接受没钱的委托。」



「我一定会还你的。」



简直成了讨债的嘛。蛞蝓搔搔头发,将臼齿咬得吱嘎作响。



「我只能拜托你了,因为其他人都被你杀了。」



「这算挖苦?」



「对。」



猪狩友梨乃毫不退怯。蛞蝓对这件事没抱着罪恶感,但只有杀死古叶的事情,在她心中留下小小疙瘩。蛞蝓对于自己结果说来等于「利用」了有合作关系的古叶一事感到强烈的厌恶。在杀了他的瞬间,这种关系就再也无法挽回了。



为什么会杀了他?无论蛞蝓怎么想,心中还是没有答案。在冲动之中,脑中思绪快得跟风暴ー样,难以辨识出来。



「你真的没办法接受吗?为什么不行呢?」


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


猪狩友梨乃又想握她手而伸出双手,为了逃避,蛞蝓高高举起左手。



接着一边灵巧地闪躲对方的手,蛞蝓说:



「如果边守护边战斗,在杀死对方的时候,我说不定会顺便杀死你。」



想到古叶的末路,蛞蝓叙述可能性。对猪狩友梨乃说明自己很可能变成一个疯狂的、无差别的杀人魔。对此,猪狩友梨乃持续保持沉默,过了好几分钟后,蛞蝓总算认输了。



「如果你愿意答应,不管自己怎么死的都不会变鬼出来吓我的话,我认真考虑看看。」



「……….啊哈!」



见到猪狩友梨乃瞬间变得开朗的表情,蛞蝓觉得很无趣。



即使如此,蛞蝓还是决定接受这个不适合自己的委托。



被同伴称做拖拉鬼。,



被世人轻视为无能。



委托人看上的总是青蛙的能力,没有人给予蛞蝓高度评价。



对蛞蝓而言,这是第一次受人强烈拜托。



被评价为「强者」或多或少令她心动了。



「那就拜托你了喔。」



在猪狩友梨乃乖乖地向她低诹的瞬间,蛞蝓心中又别扭地不高兴起来,转头看着窗外景色。无视于绑架的委托,这次真的齐失去杀手工作了吧。



同时担心着失去杀手名分的自己,恐怕会堕落为单纯的杀人魔吧。



车掌的声音在车内响起,告知下个站名。听到这个,猪狩友梨乃指向半空中。



「可以在下ー站下车吗?」



「想下就下啊。」



「关于为什么要下车昵……」



「我又没问。」



你的心在感到好奇呢——猪狩友梨乃似乎想这么说。实际上,蛞蝓的心思也的确被看穿了。陷入不愉快感之间,看着猪狩友梨乃,她也只是微笑。



蛞蝓的愤怒在仿佛把钉子打进米糠的空虚感中流失,即使想气也气不起来。



就连蛞蝓这种心情变化也像是看穿了似地,猪狩友梨乃窥探着对方表情。



「我可以说了吗?」



「想说就说啊。」



「其实我有在打工,如果不去就赚不到生活费。」



「喔,真辛苦。我也有打工。」



「等打工结束的话就能拿到钱,我会用那笔钱来支付委托费的。」



本想彻底装冷漠的蛞蝓在听到她的轻率发言,也不由得产生反应。就如电车的运行一样,猪狩友梨乃维持平常表情。



「你知道我的委托费有多高吗?」



跟最上级的杀手比起来虽只是九牛一毛,但绝不是打工日薪所能支付的金额。就连月薪恐怕也不够吧。虽然说以前的委托费大半都是青蛙分走了。



猪狩友梨乃一副知晓这一切的表情,大大地点头。



「放心,我打工一次就能赚进数百万喔,前提是要赢。」



「嗄?」



「我的打工是代人下黑白棋,今天刚好有场大型赛局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