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页 黑暗,与你的手(2 / 2)
「对不起,因为我不知道该称呼你什么好。」
「骗谁啊,叫我蛞蝓就好。」
「蛞蝓小姐?」
「也不要加小姐。」
但已不是三人组了,其实也没有必要自称蛞蝓,虽然发现了这点,蛞蝓有如被叫本名是绝对敬谢不敏般地否定了。不知对她的思考读到什么程度,猪狩友梨乃以怜悯的眼神望着她。蛞蝓无视于此,改变话题说:
「为什么你知道我在这里?因为那个能力?」
「对啊,我只是出来散步,经过这里时听到麻衣小姐的心声所以进来了。那个,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?
猪狩友梨乃带着独特的节奏说完开场白,停顿下来等蛞蝓的反应。蛞蝓本想对自己又被叫了本名的事生气,想到用不着说出口她也知道,便只瞪人。
「希望你放开这个人。」
「开什么玩笑。」
直接驳斥了猪狩友梨乃。猪狩友梨乃一脸困惑,还是描述理由。
「因为如果他不来的话,对战就无效了。赢不了的话就拿不到钱啊。」
蛞蝓愣住,俨然她没想过这种状况。
石龙子也现在才露出「啊,对喔」的表情。只不过他是因为脖子被刀抵着,没空多想才变得迟钝。
「难道没有不战而胜吗?」
「没有这种规定喔。」
「这种事早说嘛。」
「我说过了呀。」
仿佛要隐瞒不好意思般,蛞蝓踢了石龙子背上一脚。被踢的同时得到解放的石龙子膝盖跪在厕所地上,手摸摸脖子,似乎在确认是否还连着,用手心摸了好几次后,才松了一口气。蛞蝓以黯淡的眼神打量驼着背喘气的他。
「就算杀了你,巢鸭那家伙也不会哭。」
「嗯,没错,真的如此。」
石龙子手按地上爬起身,半弯腰地与蛞蝓保持距离,用手遮住住左眼。
但对他这个装模作样的动作,蛞蝓还是彻底不在乎。
「所以说,你愿意放我走吗?」
「况且只让她哭也没有意义,不杀爆她不行。」
两人对话微妙地对不上。而她话愈说愈多,表情变得愈凶恶亦令石龙子害怕,最后露出的笑脸更是使背脊发凉的主因。
「我们快走吧。大家都等得不耐烦了。」
猪狩友梨乃拍拍石龙子肩膀。石龙子本来就对长时间留在女厕有所抗拒.,自然没有理由反对。接着猪狩友梨乃摇晃蛞蝓肩膀,陷入阴沉恍惚神情里的蛞蝓立即回到原本的耍别扭表情,将小刀收进衣服里。
巢鸭是不是不想活了,才招惹这种狂人啊?或者说,这女人被巢鸭害了,才精神不正常呢?石龙子难以理解蛞蝓这个人的心态。
离开女厕,走在走廊上时,猪狩友梨乃对石龙子说:
「你是我今天的对手嘛?但我不会输喔。」
「我也是,我有必胜的……啊,我的计策都被看穿了?」
石龙子开玩笑地装出惊讶模样,但内心觉得一点也笑不出来。
「是的,你的策略我全知道了。没想到也有人能做一样的事呢。」
猪狩友梨乃深感佩服。她冷静的说法令石龙子感到狼狈。
「随便啦,赶快结束赶快走吧。」
跟在后面的蛞蝓冷淡地说。「交给我吧。」猪狩友梨乃回头看她。
卷起袖子,仿佛要炫耀瘦弱的二头肌般弯起胳膊。
策略被人看穿的石龙子在走廊上一直思考着其他策略,但在了解到连这些想法也被看破时,他放弃找这些旁门左道了。
来到走廊最深处,穿过会场大门,两名对战者总算到齐。
带石龙子回来的猪狩友梨乃自然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。木森高雄原本嘟着的嘴唇吹起口哨,仓科康一也总算能松了一口气,擦擦脸上油汗。
在观众的喧闹包围下,两人宛如摩西,由自然空出走道走向会场中央。石龙子只做好要在输掉的瞬间马上扑向白羊怀里的准备,其他计划归于白纸,心情低落中。再过不久,这阵喧闹就会转化成对败者的嘲笑吧。
为了能在待会立刻跑向她,石龙子扫视观众,寻找白羊所在位置。他很快就发现了白羊,以及仿佛理所当然地站在她身边的同学。
「巢鸭。」
石龙子这时还不知道这句不经意的呼唤,背后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。
巢鸭似乎也发现了石龙子,大大地向他挥手,表情也突然开朗起来。少年心想:「还真的不管到哪儿都有可能出现咧。」对巢鸭的神出鬼没抱着恐惧的同时,也感到佩服。
石龙子也没错过了巢鸭身边的白衣两人组。
两人似乎没想过石龙子会登场,都是一副惊讶表情。
「翠鸟,和白鹭……」
「咿咿咿咿哈啊哈哈哈咿哈啊啊啊啊巢~~~~鸭~~~~~~~~~!」
乍然地。
突然地。
伴随着仿佛要从嘴角吐出白沫般的疯狂嘶喊,蛞蝓探出身子,用力推开眼前中年人的肩膀,朝中央桌子与其周围的空间跃出。
石龙子被她的骤变震吓,连对白鹭熊熊燃烧的怒火也成了不可燃物。
这名像是得了狂犬病般大吼大叫、想捣乱会场的独臂女的出现,使得观众无不感到困惑与恐怖。木森高雄与仓科康一更是被这异常的闯入者吓破了胆。
巢鸭依旧带着微笑,等蛞蝓似地动也不动。跨越放置棋盘的桌子,蛞蝓笔直奔跑拉近距离。她的眼中完全见不到身旁的白羊与翠鸟,只剩下巢鸭存在。蛞蝓的脸颊嘴唇形状变得极为丑恶,跳脱了喜怒哀乐范畴,仿佛是由「人类所不可能具有的感情」所构成。
——杀死她杀死她,杀了巢鸭。
回归野性,像个失去语言的野人,蛞蝓的思考固定在这两句话上。
在众目睽睽注视下,白羊也做好反击准备当中,蛞蝓穿过会场中央,一边砍杀最前排观众的肩膀,终于逼近到巢鸭面前。
朝向天空的一丝哀鸣,撕裂了会场气氛。
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掉落下来了。
像是巨大雨滴,也像是陨朽。
这个作为精巧工艺品与美丽装饰物而制作的、充满魅力的照明用具冲击地面,以猛烈速度四散的碎片穿破了衣服,划伤了皮肤。水晶灯的落下地点有几个来不及逃的观众成了肉垫,血流成河。
这个冲击也使得蛞蝓停下脚步,环顾周遭情况。此时第二座豪华水晶灯有如流星群般接着落下了。第二座落下地点在中央桌子附近,蛞蝓紧急往侧边闪躲,被落下的冲击与碎片影响,蛞蝓在地上滚了几圏,但随即爬起,蹲在地上瞪着巢鸭。
巢鸭还是一样带着微笑,单纯地低头望向蛞蝓。
接着,第三座水晶灯在蛞蝓与巢鸭之间落下,有如一道无法超越的障碍阻挡在她面前。
四座水晶灯全部落下了,惨叫声随着碎片扩散开来。
黑暗造访,我在汹涌的人潮中被堆挤来推挤去,肩膀被推开,被拉扯。似乎有好几个人跌跌撞撞地奔跑,还摔倒了。
我尽可能待在原地不动,拚命思考该怎么行动才好。
对黑暗的恐惧心不停阻挠我,我拚命摇头,试图甩开。
没人碰却自行掉落的水晶灯,我在人群中见到有能力实行这件事的家伙。是翠鸟干的好事。一定是那家伙用超能力使水晶灯落下。
我不知道他有何目的,但现在用不着管这件事情。
重要的是逃跑。
这次我能平安逃走吗?跟翠鸟碰上的话,我甚至有自信立即昏倒哩。
我面向前方,一直线倒退走。因为我怕乱转头可能会搞错方向。所以我朝着正面,以恰好位于我后方的大门为目标走去。此时,惨叫声的性质变化了。
因水晶灯落下的骚动声仿佛爬上了楼梯一般,化为尖锐的嘶喊。类似我被砍杀时的凄厉哀号在直线上发了出来。
我的额头被某人乱砍人喷出的血液沾湿了。一开始我还没发现,在闻到剌鼻的血腥味时我才理解。真难以置信,会场里甚至出现了杀人魔。
我不知道那人是顺便的还是有计划的,总之不赶紧平安逃出的话,很可能又会被卷入危机之中。抱着可能摔倒的觉悟,我加快了倒退走的速度。
有人想趁着赌博黑白棋大会实行某种计划,这场骚动就是他们的行动。
而我,则很偶然地与这位计划首谋者相遇了。
「去死!别碍事!」
蛞蝓在黑暗中像只无头苍蝇般突击,不断挥舞小刀前进。只要是挡住蛞蝓去路的东西,不管是桌子还是人,都被她乱砍一通。随着砍杀肉体的触感,她直接感受到对象的血腥与哀号,但什么也无法阻止她失控的情感。
踏碎水晶灯的碎片,斩断肉体、斩断、切开。如字面所示,她杀开了一条血路。蛞蝓现在除了直线,别无其他路径。扎上绷带的头部伤口又开始噗吱噗吱地出血,甚至比刚受伤时更严重了。
无法顺利前进,使得蛞蝓愈来愈焦躁。不知为何,人潮像是有意志地朝着蛞蝓前进的反方向而行。蛞蝓感觉到这个集团在黑暗中似乎没有迷惘,而是抱着目的行动。蛞蝓想凭着小刀撕裂人群逆流而上,但效率实在称不上好。被难缠的群体耍弄着,蛞蝓忍不住咬了出现在眼前的肩膀一口。
龇牙咧嘴地咬住对方,扯下肉片,踩着牺牲者不停往前、往前,穿过人潮中产生的小小缝隙,一口气突破正面。
胡乱挥舞小刀,像只山猪般突击的蛞蝓总算穿越人群了。
但结果却是一刀砍在会场墙壁上,手臂被弹开,重重地一屁股跌在地上。蛞蝓对这副平衡极差的身体气愤不已,对找不到巢鸭一事抓狂,大声地对世界吼叫。
「到哪儿去了!巢鸭~~~~~~~~~!」
女人的大叫响彻了会场内,近乎咆啸的怒吼声到处寻找巢鸭。
一边听着右侧方向传来的吼叫声,白羊忙着用巨大卡式收音机扫开人群。她无差别地一一击倒周围的人们,努力保护身为契约对象的巢鸭父亲。
虽然这股骚动对白羊而言是场意外,但她并不慌乱,只冷静地保护着必要对象。被水晶灯的碎片割伤手臂的巢鸭父亲对着白羊背部大声喊叫。在这场骚动中若不大声叫喊,实在没办法进行对话。
「你找到凉了吗!」
「正在呼叫。」
白羊淡然回答之后,又用收音机扫开挤过来的人潮。白羊的脚边有好几道人影趴倒在地动弹不得,堆成了一座小山丘。她没有节制力道,又直接瞄准头部,这群人恐怕凶多吉少了。白羊并不在乎别人的死活。
如同父亲的叫喊,巢鸭凉从白羊眼前离开了。她明明刚才还站在附近,不知不觉间移动,从这附近消失了。既然远方那个独臂女蛞蝓还在吼叫,所以应该还没被杀死吧。白羊乐观、漠不关心地如此判断。
而且白羊也想像得到巢鸭的去向。
她为了确保那名少年而行动了。
「哎呀,这不是废渣男吗?平安。」
「没想到真的有人用『平安』打招呼耶。」
倒退走当中,跟我并肩而行的白影嘴角露出微笑。
「嗨,在黑暗中相见真令人怀念啊。」
在她身边更有一道白影蠢动,见到他,差点连我的脸色也跟着苍白。但翠鸟已经用了四次能力,如果他的声明没有骗人,今天已经没办法使用了,且周遭也一片黑暗。别害怕,别害怕,挺起胸膛吧。
「把你那对翅膀张开,好歹可以充作紧急照明灯使用吧?」
「喔,就跟你现在的眼睛一样吗?嗯嗯。」
「嗯?」
对喔,我都忘了改过眼睛颜色,只不过一时想不出改成什么颜色。
「先不说别的,这场骚动是怎么回事?」
「什么意思?这只是会场整备很差而已呀。」
「说归说,你们脚程倒是很快,是为了什么目的移动吧?」
怎么看都像事先就知道会场会陷入一片黑暗。
「真抱歉,我没空跟你啰唆啰。」
「明明是你先找我的,一被问到麻烦问题就装忙,你是大人吗?」
「好歹比你大多了,死小鬼。」
白鹭最后比起中指跑开了。她的目的果然是会场里的物品。如果我能先抢到手,应该能卖个好价钱。可惜我办不到。
「请别在意,今后也请跟那孩子交朋友吧……咳咳。」
不知为何,没跟着离开的翠鸟装出中年人声调,开起玩笑来。
好久不见了,这家伙一点也没变啊。
「你啥时变成她老爸了?」
「那孩子是本村之中最有姿色的喔。」
「呃,现在不是装老头开玩笑的时候吧?」
不早点逃不行,那个在远处鬼叫的女人来这里该怎么办?
那女人巢鸭巢鸭的吼叫声从左右敲打在我头上。
巢鸭太受欢迎了吧。对我来说也无法置身事外,心里七上八下。
虽然我觉得她应该早趁着黑暗开溜了,但如果被抓到的话……想到这种情况,总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去救她。可是就算我去了,又能怎样?
反而被巢鸭拯救更合乎我的本色。
「嗯,放心吧,你的王子快来了。」
「咦?」
「早知道你会出战这场赌博黑白棋的话,我就会等对战结束再引起骚动。唉,真遗憾。那么,再会啦。唉唉,好忙,究竟要砍多少人啊……?」
一股脑地述说完毕后,翠鸟跟在白鹭背后离去了。
「再会啦」吗?我才不要跟那家伙在明亮的地方碰头咧。
……唔喔,我自己也不快逃不行了。虽然我很在乎翠鸟说的王子是谁。
抱着疑惑,我继续移动,当我的手快抓到门把的瞬间。
有人从侧边抱住我。
差点随着发出惨叫声也被某个柔软的物体压扁。
「catch。」
与当前状况不搭调的女生悠哉的声音从我头上传来。
我对这个声音与我脸埋着的胸口的香气有印象。
但柔软感则是未知领域。
是巢鸭。
「好,get石龙子同学了。」
「咿呀~~~~!」
「为什么要叫呢?」
明明有无比的安定感,却难以置信地没有安心感丨.
「乖乖喔,石龙子同学。」
巢鸭似乎误会了什么,摸摸我的头。话说回来胸部好柔软……不对不对!……啊~但是,跟巢鸭在一起的话,我就不那么怕了。我太倚赖她了。
王子就是指她吗?嗯,我当公主就好,这样比较自然。
「你还真有办法在黑暗中找到我耶?」
「因为你的眼睛金闪闪啊。」
「嗯?啊,对喔。」
刚才也有人提到。本来只是想耍帅才用了闪亮金色,意外地发挥功效。
等摸头告一段落,我抬起头来,是巢鸭没错。甚至还觉得有点怀念。
来拯救我的勇者,近距离看起来还是一样一身肤色。
肌肤裸露部分太多了吧?简直像《勇者斗恶龙》的舞娘嘛。
「原来你没事啊。」
「石龙子同学也是啊,太好了。」
「嗯嗯。似乎有可怕的人在追杀你耶。」
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捣碎水晶灯的声响,也许是那女人在抓狂吧。由这超有骨气的失控音色听来,甚至让人感受到只要是能解体的东西什么都好的气概。超不妙的啦。
「不知道为什么,好像有很多人恨我呢。」
以前她在医院也这么讲过。原来如此,难怪需要护卫的白羊小姐。
只不过那位白羊小姐现在似乎不在身边,这样没问题吗?
「能在这种地方偶然相遇,真的很像命中注定呢,啊哈哈。」
「是——啊——」
这家伙的偶然实在可疑过头,反而让人觉得好笑起来。
「……顺便问一下喔,你跟这场骚动的关联有多少啊?」
「嗯?完全没有喔。」
骗人的吧——
仿佛在凿切巨大冰块一般,神志不正常的蛞蝓专心地解体水晶灯。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!」不断重复这句话,即使手受伤了也还是用小刀凿个不停。那个声音令周围惶惶不安,使骚动无止尽地扩张。
此一异常的状况下,谁是谁也不知道,人在哪里也不明朗。
在这当中,有人前来阻止蛞蝓。宛如被人群吐出似地,那道人影跌跌撞撞地赶来,伸手触碰蛞蝓肩膀。蛞蝓反射性地挥出小刀,幸好勉强停了下来。手臂感觉就像被那道人影的独特气氛感化,自然地停下。
「麻衣小姐,终于找到你了。」
「你……!」
猪狩友梨乃撩起侧边的头发,在蛞蝓的身旁蹲下。蛞蝓恢复神智的同时,左手感到一阵剧痛。
「在那里吗!快点!」附近有一群男人吼叫着,往别处去了。
蛞蝓周围似乎被画出一道与喧嚣隔绝的界线,四周变得寂静。
「你愿意守护我吧?」
猪狩友梨乃再度拿起蛞蝓的左手,以手心整个包住。不仅没有抱怨沾满血糊的手令人不舒服,猪狩友梨乃更紧紧地握着蛞蝓。蛞蝓对血糊以外的温暖感到不愉快,同时也像是吞进了某种令她不自在的感受。温暖感渗透到胃里。
蛞蝓环顾周围,比其他人更早适应了黑暗,虽然还无法分辨人脸,但已能鲜明看见人影。她见到有许多人基于某些目的行动着,在这充斥旁观者的空间里,究竟有多少这种人呢?巢鸭无法分辨蛞蝓在哪儿,但反之亦然。从身边通过的男人踢到蛞蝓的背,整个身体震了一下。
背部的疼痛使得蛞蝓驼着背,她眯上眼。
经过几十秒的苦思,蛞蝓决定暂时放弃追杀巢鸭。
虽然她并不想接受这个现况,也不想下这个决定。
「要跑了,跟上我。」
「是,请让我跟随你。」
蛞蝓与猪狩友梨乃一起站起,接着猪狩友梨乃放开蛞蝓的手,蛞蝓踢了一脚水晶灯的残骸,「混蛋!」大叫,声后,「往这边跑。」推了猪狩友梨乃的背部,调整方向。
蛞蝓奔跑着,为了汜卜她,猪狩友梨乃也拚命动脚。蛞蝓笔直朝着其中一个会场入口奔跑,在人潮中用小刀砍杀推挤,挖出一道能让猪狩友梨乃通过的途径。途中撞到了某人,立刻踉跄了几步,虽然差点跌倒,勉强还是站了起来。在砍了五个人之后,总算抵达南边门口。
门似乎被封锁了,怎么推也纹风不动,不仅如此,门旁还有一名男子拨开蛞蝓的手,装成仿佛在这阵混乱之中偶然拨开似地。
但是蛞蝓并不在乎男人是谁,即使是一般人也无所谓。
蛞蝓的左手一转,小刀在黑暗中一闪。
在这人影模糊的黑暗里,挥出的小刀精准地撕裂了男人要害。
那个独臂女刚刚与巢鸭的肩膀相撞了。
我吓得浑身僵硬,屏住呼吸。幸好她没发现注意到我的脸。而且幸运的是,我左眼的光芒也恰好埋在巢鸭的身上。
巢鸭好像也发现对方,微妙地用螃蟹步移动,跟女人保持距离。
那个撞上体格较差的巢鸭就差点跌倒的女人,朝向我原本目标的大门离去。如果没被巢鸭抱住,我现在恐怕已经在门旁被砍死了。似乎只要待在巢鸭身边,就能分享她的超级幸运哩。
……只不过,嗯.我觉得很奇怪,为什么还没有任何人去打开会场大门呢?
只要能打开大门,会场就不至于这么暗了。
「那么我们回去吧,去我家嘛。」
巢鸭用邀我去玩的口吻轻松提议。我的头与肩膀依然还在巢鸭怀里,我似乎被她当成布偶了。
「你家?为什么?」
这种状况下,多么突然的提议啊。
「没有理由啊。今天爸爸也在喔。」
「我不怎么想被介绍耶……喔?」
脑中闪出一道光芒,与察觉危机的能力连线。
「等…等等。对喔,我想起来了。」
「怎么了?」
想起差点忘记的白羊小姐的忠告。她说欠我一份人情,而且还与巢鸭有关。
如果乖乖地去了她家,不就等于一脚跳进危险之中吗?
「你想说什么?」
「不,没事……我只是有点好奇,鸭鸭最近热衷什么游戏这样。」
我兜了一大圏子剌探,只不过太变化球,听起来只像是在问她的兴趣。
「嗯~最近迷上了养成游戏。」
「养成?」
「在游戏中养育宠物啊,很有趣喔。还有,我也喜欢黑白棋。」
「喔~咦?唔…唔喔!」
突然有人拉扯我的手。我被那只细瘦的手强硬地、求救似地抓住拉扯。
由于出其不意,我又没站稳,我跌跌撞撞地被那只手带走。
又是绑架吗!
我拚命想抓住巢鸭伸长的手,无奈扑个空,抓到空气而已。
就这样,简直像悲剧女主角与恋人的别离,我们两人渐渐埋没于黑暗之中。即使睁大了眼想看清拉住我的手臂的真面目,在深渊里什么也看不到。
「放心,小姐还活着,也还在这个会场里,我能传送声音。」
一边推开满头大汗、急得凑上前问话的巢鸭父亲,白羊以冷漠语气报告他女儿的平安。黑暗降临后,白羊不停对巢鸭传送「请待在我身边」的讯息,一不小心真心话很可能会掺杂在里面,所以白羊也不敢松懈。
只不过就算白羊真的不小心暴露真心话,巢鸭也只会笑而已吧。
巢鸭依然没打算回来,此时会场里似乎产生了变化。女人吼叫的声音不见了,取而代之传来有人撞着墙壁的声音。白羊仔细一瞧,似乎有人想冲开入口大门。总算有人要为这场骚动的气氛带来新鲜空气了。白羊松了一口气,突然发现了有东西从那方向跑来。
有两道人影朝门的反方向奔跑过来,其中一人眼睛里闪烁着金色光芒。那名拉出一道金色轨迹的人物不就是石龙子少年吗?白羊感到诧异。这么一来,拉着他的手走的应该是巢鸭吧。白羊站着不动,眼睛继续观察。
白羊的超能力有几个限制,在这种状况下无法发挥万全的机能,要确认也必须靠着肉眼,白羊不由得咂嘴。
但此时又发生新的怪事。出现一名想把两人带走的第三者。白羊发现那人的身手明显不同于两人,应该是同行。第三者很快地逮到两人,又来了一群人团团包围他们,将之带到别的入□。
白羊准备动身追上那群人,却被巢鸭的父亲抓住手,声音尖锐地喊,,「快去把凉带来!」被打乱企图的白羊狠狠瞪着雇主,只能将他推开,目送那群人影往会场外迅速神秘地消失。
杀死封锁入口的男人后,蛞蝓踢了被封住的门一脚。蛞蝓体重太轻,用身体冲撞很难得到成效。差点因踢的反作用力跌倒。
「帮忙啊!我会守护你的!」
蛞蝓大叫。失去手臂后,这是第一次向别人求援。
应和这个呼喊似地,一道人影用肩膀撞门,但脚没站稳,冲击力不够大。蛞蝓配合人影的动作,又用流氓踢法踹门。
这一击使得门锁开始松动。这次虽然也差点跌倒,蛞蝓踩稳脚步后,改用身体冲撞。与人影的时机恰好配上,承受了两人份的体重,门被撞歪,就这样固定住。蛞蝓毫不迷惘,身体钻进下方新增的缝隙,逃出会场。
冲出外头后蛞蝓没有回头,一心一意地在走廊上奔跑,穿过自动贩卖机前时,蛞蝓喘不过气,单膝跪地停下休息,背后的人影也在这里停下来喘息。
由于不是停电,走廊跟刚才一样明亮。蛞蝓低头看着沾满衣服和身上的回喷血,明明已经几乎不能呼吸却还是笑着,想笑出声却喉咙干涸喘不过气;蛞蝓咳了好几次,心想:「浑身酒臭味的女人跟浑身血腥味的女人,不知道哪个比较臭喔?」想到这个讽剌的心境被读取了,蛞蝓不好意思地回头。
「……咦?」
蛞蝓惊讶地愣住了,很少有冲击能使她如此讶异。
「你……是谁啊?」
她回头见到跪着在地上大口喘气的人物并非猪狩友梨乃,竟是被木森高雄介绍为「奖品」的少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