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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Knife x Shoes(2 / 2)




「……果然没错。」也是啦,总是要自家人,纔有可能找替身。还有——



「公寓里的画作风格很像拿到首奖的那幅画,所以我在猜可能是把那幅画视为目标。」



「嗯。」



他点点头答道,并在回廊上踏出步伐。他像是踢著隐形足球似的缓慢前进。后来,我发现他是在配合我的步伐。



「那时我和妹妹抱著玩游戏的心态,互换名字报了名。说是说玩游戏,但其实是妹妹不太会写自己的名字。我和妹妹只差一岁,虽然我们念同一届,但小学每个班级的上课进度不同。当时我已经学过一些妹妹班上还没教的国字。所以,对妹妹来说,互换名字正合她的意。」



说罢,他往旁边看去。墙上挂著县政府举办的不知道什么奖的首奖画作。该作品画出一家人在海边嬉戏、内容幼稚的图画。虽然那是一幅适合给欣赏者有自信地表示「我画得都比他好」的画,但或许有著只有评审纔看得出来的特别魅力吧。很遗憾地,我没有像那样的好眼力。就算有过,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也已经消磨殆尽。



「当时我根本没有想到会拿到首奖。还好我们早早就说了实话,事情才没有闹得太大,但被骂得狗血淋头。对方说什么大会的规定怎样又怎样,然后说我们没有遵照规定。从那之后,妹妹就不再画画了。」



「那你妹妹会把画割破是因为……」



「我猜应该是受到这件事的影响。不过,感觉上不像是对这件事本身怀恨在心。当时因为骗了大人而挨骂的时候,她甚至还有一点乐在其中的感觉……所以,我在想真正原因应该有一部分是因为不喜欢我画的画。」



他一副感触良多的模样低喃道。我的脑中至少浮现三到四句可以对他说的话,但我一句也没说,全都吞进肚子里。



一个能够自己解决各种问题的人,不需要提供给他多余的建言。



不出所料地,他很干脆地拋开沈闷的情绪,朝向这方射来柔和的微笑光线。



「这就是你想问的事情啊……为什么会想问呢?」



「没~~什么原因。就算解开了谜题,也毫无意义。不过,间谍游戏跟侦探游戏总是配成一套的嘛~~」



伤脑筋,我是真的没有什么原因。我只是不小心陷入乡愁,怀念起哥哥的两光推理而已。



不过,如果是这种态度,恐怕不会再有人愿意在电视节目里推理悬疑事件。这样的说法或许残酷,但对我来说,这个问题不过是一种「娱乐」罢了。



「喔。」他一副彷佛在说「真是个怪孩子」似的模样,像个监护人一样面带笑容低头看著我。



我忽然颤抖起来,但跟他的笑脸一点关系也没有。



「哇!有感觉了。」



「咦?热血沸腾的热情回来了?」



「不是,厕所。我要尿尿。」



「……那一起去吧。」



他一副顺便也上一下厕所的态度往男生厕所走去,我没有目送他进去,便快步走进厕所。可能是离小房间比较近了,尿意很自然地越来越急。我绷紧神经地跟走出来的女生擦肩而过,冲进房门敞开著的第一间小房间。


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


隔了这么一段时间,完成在这厕所该做的那件事后,我喘口气地伸手准备开门的那一刻——



『啊~~~~~~~~~~!』



门外响起别说是像杀鸡,根本是像杀猪一样的惨叫声。



我从房门往后退一步,脑袋里一片空白。我有种思考被剥夺走了的感觉。我抗拒地左右甩头,等待著漂白水往脑袋角落消失散去。我还可以的!我像格斗选手向裁判表态要继续比赛一样,提高警觉注意著门外的动静。



该不会是有变态跑进女生厕所?从女生的惨叫声听起来,可能是可疑人物手持凶器出现,不然就是纯粹有男生闯进来。



目前状况不明,也无法确认,我只好缩起身子一边观察,一边在心中殷殷盼望他潇洒出现。这时,再次传来叫声,而且换成是男生的声音。



『厕所里面有个家伙拿著短刀!小心!』



『那个家伙就是你自己吧!』



『喂!你……气死人了!我到底要先确认什么纔好!』



三道不同的尖锐声音各自提出主张,在狭窄的厕所里形成回音。而且,刚刚第一个出声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哥哥?哥哥确实符合「手持短刀的男人」的条件,但到底是怎么回事?哥哥是变态?不过,如果选择相信哥哥大叫的内容,就表示厕所里有个不知是男还是女的危险人物手上拿著短刀?我完全掌握不到状况。快赐给我透视能力!



我让眼球四周的肌肉使力,著手开发超能力,但事态没有理会我地持续发展。旁边的小房间传来从内侧用著足以破坏房门的强劲力道开门的声音,外面也变得吵闹,像是起了什么纠纷。哥哥不知道在跟谁说话,从声音听来,对方似乎是个女生。



我一直保持著沈默,竖耳聆听哥哥他们的对话。外面那个人好像是他妹妹的跟踪狂?而哥哥的对手似乎就是跟踪狂。对方一下大叫,一下乱打房门,那充满攻击性的声音使得我的部分脑袋冻结,变成像看见动物园里的调皮小孩,而害怕得缩在自己的栅栏里的小动物一样。



最快的方法就是从小房间里向哥哥搭腔,然后要求哥哥说明状况,但万一哥哥正好跟持刀人物扭打成一片,因为听到我的声音而被分散注意力,让对方可以乘隙而入,到时候想后悔都来不及。可恶!只要能够掌握外面的状况,就可以不用乖乖待在这里。



「……啊!」



彷佛受到头顶上方的光线指引似的,脑中闪过一个点子。只要抓住上方的门框让身体往上抬,再偷看外面的状况就好了啊!以前老师也教过人们会注意到左右两方,但对于上方的动静出乎预料地迟钝。虽不确定自己的臂力可不可靠,但我决定先挑战看看。



漫画里会出现男生躲在女生浴室里偷看的情节,那些男生的心情和所处状况可能就跟现在的我一样吧。我一边思考这些不符场合的天真事情,一边安静地抓住上方的门框,以吊单杠的技巧让身体往上抬。我使出吃奶的力气,踩著后方的马桶试著抬高身体,结果发现刚刚的担忧根本是杞人忧天,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了动作。我让眼球以上的部位露出门外,从上方偷看外面的状况。



「………唔…………唔……唔………」



有三次我差点快叫出声音来。



如刚刚听到的内容,小房间外面看见哥哥和手持短刀的女生对峙著。虽然哥哥手上也握著短刀,但刀刃已经生锈,更重要的是哥哥本人满身是伤。在目视之下,也明显看得出在出血。可能是没打算展开攻击,哥哥整个人缩著,如果就这么被短刀女攻击,可能会有生命危险。



回过神时,我已经松开抓住门框的手,双脚著地。



然后,我猛力推开房门,发出「喝!」的一声朝向短刀女丢出包包。



唯一让我安心的是,包包里没放钱包也没放手表,所以不怕搞丢东西。



§



虽然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,但我清楚知道一件事。来了一个不可靠的救兵。



「番茄,快去叫馆方人员过来!」



从发楞之中回过神的那一刻,我朝向关系微妙的朋友发出指示,而且语气不太礼貌。



「喔,我啊,可是!」



尽管因为被人拿刀相对而陷入混乱,情急之下的番茄还是把视线移向妹妹。不应该让我去,要让她去比较好。番茄的眼神这么强调著。好啦!我知道你们的感情很好!



如此狭窄的空间里挤了这么多人,反而会碍手碍脚地导致行动受限。一方面基于这样的理由,加上妹妹的脚程恐怕没有番茄来得快,我才会做出应该让番茄去叫人的判断。



准备去叫人的那一刻,我察觉到一件事。小研停止了动作。小研没有顶出短刀刺人,也没有拍打她的小房间房门。不过,小研的目光直直盯著我的背后看。



「啊!」惊讶的叫声传来。声音的主人是在我背后的番茄。番茄的反应感觉像是在做白日梦,我一点也不期待见到这样的反应。小研则是在脸上浮现一抹邪笑,像是咬住番茄不放似的定睛凝视。跟看见妹妹出来搅局时的发楞眼神比起来,小研此刻的眼神散发出截然不同的内在。



「她是谁?」逃到我身边来的妹妹问道。不过,我没有余力转头看向旁边,所以只听著声音。



番茄回答了妹妹,但说得有些吞吐。



「她是以前跟我告白过的女生……同时也是被我甩过的女生。」



啊?真的啊?原来是这样啊。我一直看不出小研跟踪她的动机,或许答案跟番茄有关也说不定。



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」番茄露出茫然的表情问道。



应该是因为被甩了,所以想泄恨吧。脑中立刻浮现了这样的想法。据说世上有很多人只是被甩了一次,就会放弃或变得悲观。虽然我难以理解这样的价值观,但还是懂得这方面的知识。我猜妹妹应该也会跟我做一样的联想。



不过,小研的主张不同。她没有说出怨恨的话语。



「因为这个女人会割破你的画。你、你这个可恶的女人!」



小研以掌心猛力拍打房门,强调自我正义。这般宛如野生棕熊会有的举动,让人看了忍不住打起寒颤。



「我因为被你甩了,所以乖乖退出!我本来已经死心的,但看见你深受其扰!这女人割破你的画还在那边笑!我一切都是为了你!我为了你才这么做!没什么不对吧!对不对!」



小研寻求番茄的同意,并不停用侧面拳头拍打她所在的小房间房门。



不会吧~~严格说起来,小研应该是番茄的跟踪狂。她真是无辜的受害者。不过,或许有部分责任在她的身上吧。算了,这根本就不重要。



不论事实如何,都不会构成不再保护她的理由。小研为了番茄做出失控的善意行为是不争的事实,我只在乎能不能予以排除或予以破坏,没有意愿深入理解「事件」。



画作有没有被割伤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。对我来说,有可能割伤她的小研纔是「万恶不赦的坏人」。



「要讨论事情请事后再讨论!现在先采取行动!」



我再次命令番茄采取行动。如果你对格斗技巧很有研究,或身上带著枪剑之类的武器,我很乐意跟你交换任务。我很想这么说,但番茄的武器明显倾向他的外貌。在看不出来番茄有什么其他武器之下,我这个手持武器的人只好站在前锋对抗敌人。



小研还没往这方冲来,也似乎没有要从窗户逃跑的意思。虽不确定番茄是听到惨叫声还是噪音才冲进女生厕所,但对我来说,他的出现无疑是一种幸运。多亏了番茄,小研渐渐失去冷静。方纔小研还保有身为经验者的戒心,但现在已经瓦解了一半。好吧,我撤回前言,番茄不是不可靠的救兵。



准备往外冲的前一秒钟,番茄以平稳的语调,对著小房间里的她搭腔说:



「虽然现在情况紧急,但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割破我画的画?」



『……因为你都不肯画自己的画。』



番茄先是露出彷佛在说「我猜的果然没错」似的表情,跟著像是要甩开念头似的快跑出去。



小研一副想要追上番茄的模样,一边口水飞沫四溅,一边往前逼近。小研拿著短刀乱挥一通,做出不是试图伤害,而是试图牵制对手行动的反击。



事实上,遇到有人乱挥利器时,除了让出一条路之外,没有其他普通选择。很少人可以鼓起勇气刻意扑上前,抱著「来吧!看你要刺我身体哪里都行!」的态度接住短刀来封锁对方行动。不过,以现状来说,我只能这么做。因为妹妹还在我的背后。



我朝向小研挥动短刀的移动轨道上,顶出手上那把生锈的短刀。我垂死挣扎地心想:「最惨这把生锈的短刀撞断了也无所谓,只要能够挡住攻击就好。」然而,事情没有那么顺利。事态的发展跟我预料的相差甚远,我以为自己接得住小研的短刀,结果手上的短刀连同手臂被狠狠撞飞。我跟小研使出的臂力有著致命性的差距。



我低估了人们的拼命程度。「尽力而为」这句话的真正含意如跑马灯一般从脑海里闪过,尽管只有短短几秒钟,我却觉得上了体会深刻的一课。



这状况看来,我如果没有逃跑恐怕很不妙。我抱著悲壮的决心做好心理准备的那一刻,事态起了变化。



方纔还不停发抖的那个女生保持弯著腰的姿势往前扑,然后把头贴在小研的腿上,缠住小研不放。小研的姿势失去平衡,行动被迫中止。



短刀这回只在空中勾勒出半圆形,没有割伤任何人。



「拿、拿到努力奖是因为很努力!是因为有拼命挣扎!不、不可以逃避!」



女生用著哽咽的声音,痛哭流涕地不知道在大叫什么。



有个人不像我还花时间思考这些,而是迅速做出反应:



「说得好!」



妹妹一副像在说自己似的模样痛快大吼,发泄出多年来的怨气。跟著,妹妹像是做起什么准备似的,弯著腰慌张地扭动下半身。该不会是在这种状况下,妹妹的膀胱发出第二次的泄洪警报吧?



另一方面,小研的杀意转移到抓住她的脚不放的女生身上。小研弯下腰,试图朝向女生挥下短刀。此刻就算我情急之下出手阻止,距离也太远了。



女生的泪眼达到最高潮的那一刻,传来一声巨响。



她从小房间里冲出来,朝向毫无防备的小研后脑勺不知拋出何物。



突如其来的该物体直接打中小研,发出一声闷响。



小研痛苦呻吟著。小研停止挥动短刀,并在情急之下用手保护头部。



小研的后脑勺被一颗石头打中。那是我在半路上捡给她当护身用的简易武器。



不过,她不是用来护身,而是用来攻击。那举动彷佛在说既然很容易一手掌握,就表示也很容易拋出去。



「人类世界会用到「投石」这样的字眼,你懂不懂!」



她像在说什么经典台词似的对著小研这么说,然后立刻缩回小房间里。小房间里传出慌张上锁的声音。



小研因为憎恨而变得盲目,在她没看清楚状况而准备转身的那一刻——



我使出全力把生锈的短刀刺向小研的左手。



而我,我脱下了鞋子忘我地朝向那女人的脸猛力砸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