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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Knife x Shoes(1 / 2)



看见自己在出门约会之前涂抹肌肉酸痛药膏的模样,觉得好没出息。



房间里的镜子映出一道身影。一个连电灯也懒得开,露出一双腿在涂抹药膏的女人身影。现在是准备要出门去约会,应该要抹化妆品才对吧?我自己都忍不住摇头叹气。



早上醒来后,肌肉酸痛开始严重发作。早上还不到六点钟我已经起床,这种像远足当天兴奋早起的举动没什么不好,但睁开眼皮到下床之前,痛苦挣扎了将近一分钟到底是怎样?可恨的肌肉酸痛,竟然到了第五天才正式发作。



我一边抹啊抹,一边为自己的身体年龄感到恐慌。涂抹完成后,我到一楼洗脸,吃了一大早就起床的妈妈做的三明治当早餐后,又回到房间。好了,该准备出门了。



必须先决定要穿什么去约会。「哎呀~~」选择太少了。衣橱里像贴著「店面出租」的字条贴了十年的店面一样冷清。



回想起来,买衣服的记忆在四年前就没再更新过了。高中时我因为懒得挑选衣服,所以假日也穿著制服出门,那时还被老师夸奖是模范生。



忙了半天,最后我穿上根本不值一提的便服。看见镜子里映出如果说正要去打工,也不会觉得奇怪的装扮,不禁感到无力。不过,如果穿著滚上一堆荷叶边的可爱服装去赴约,绝对会引来关注,更重要的是,我会觉得自己过度意识而被羞耻心压得喘不过气。我豁出去地心想:「穿平常的便服就好。」



说到约会,哥哥说过他今天也要去约会。我在走廊上探出头一看,发现哥哥的房门关著。不过,猜想得到哥哥应该已经起床。哥哥也是那种很容易兴奋的个性。



这种时候跟哥哥照到面会觉得难为情,所以我决定早一步出门。虽然相约时间是九点半,而现在才刚过七点半不久,但只要在车站里闲晃,应该不难消磨时间吧。真的混不下去时,就背靠著墙壁,站著睡觉就好。对于拥有不论任何姿势都睡得著的特技,我暗中为自己难得拥有具变通性的才华感到骄傲。不过,家人都很担心我可能被车撞就是了。



衣服就算了,但至少要挑一双漂亮的鞋子穿上。今天有可能会下雨,所以带著黑伞离开家门。一走出屋外,肌肉酸痛的双脚立刻发抖起来。我改变想法告诉自己肌肉酸痛可以拿来当迟到的藉口,所以不应该全面予以否定。



我们的相约地点是有名的金色钟塔……我是说可以监视到钟塔的百货公司墙边。我们本来约好在其他地点碰面,但后来手机传来电子邮件,所以照著指示更改了地点。他已经出现在相约地点。看见他没有盛装打扮,也是一身便服,我不禁为两人的装扮相符感到安心。



「抱歉,临时更改地点。」



「没事。所以,我们要去哪里?」



「喔,嗯……」他突然结巴起来。我们一边散步,一边思考要去哪里吧!他不会是打算这样跟我说吧?根据我少得可怜的约会经验,这种模式到最后都会变成逛街约会耶!



要去逛街也无所谓啦……啊,糟了!我在手提包和口袋里翻找,但果然没找到。我忘了带钱包出门。我不是故意的,但就是没有带钱包的习惯。可是,如果告诉他这件事,他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?不,这是一种恋爱的表徵!如果我这样搞笑回他,会行得通吗?



(注:搞笑 日文的「故意」和「恋爱」的发音皆为Koi(こい),在此有谐音双关的意味。)



「抱歉,我今天又忘了带钱包。我回去拿一下。」



反正现在还是早上,时间也还早,只要用跑的回家,就不会损失太多时间。我基于这样的想法而做出发言,但他以柔和的态度否定说:



「不用啦,我请你。包在我身上。」



「可是,你在鞋店不是说过没钱了?」



如果他钱包里装的是帅哥共和国的货币,人生不是说有一点,而是会过得相当困难。



他在脸上浮现柔和的笑容,一副愤慨的模样说:



「听到你这么说好伤心啊~~为了跟你约会,我当然会保留约会基金。」



「飘飘然~~」



他刚刚的表现太帅了,也很有智慧。如果换成哥哥,应该会说「我去领钱一下」,然后到处寻找提款机。而且,哥哥还会用跑的,最后跑得满身大汗。



他一边让带著湿气的风轻柔地拂过刘海,一边改变话题说:



「其实呢,我妹妹今天好像也要去约会。」



「是喔,现在这么流行约会啊~~」我敷衍地做出回应。说到哥哥也是,怎么大家都在约会啊?



「所以,我想一边跟踪妹妹,一边在她约会的地点玩得开心。」



「……嗯?」嗯……嗯?我试著以脸部肌肤表现出难以接受的情绪。



看见我的反应后,他露出苦涩的表情说:「很莫名其妙,是吗?」「是的。」他发出「嗯」的一声表示理解后,在舌头动作稍嫌不够灵活之下,说明起约会的意图:



「我昨天想了一整晚,但就是想不出什么好地方。我几乎不曾在假日跟人出去玩过。」



他低下头补上一句:「真惭愧。」没什么啦,如果要我分享这方面的经验,我也是跟他差不多。我都是一个人去书店,或是一个人去杂货店。而且,他视为终极手段的美术馆也被我驳回,所以不得已只好硬是采取吸盘鲨作战。算了,无所谓啦,今天就来一场间谍约会吧。以前我和哥哥也迷上过玩间谍游戏。



「而且,如果知道我妹妹假日会去哪里,或许会得到提示也说不定。」



他这么补上理由,试图合理化自己的决定。这就是他本来的目的吧,应该说他一开始就把这场约会的目的地交给妹妹去决定。我忍不住做起猜疑,但毕竟我的立场是被招待的一方,所以吞下所有的抱怨话语。「你妹妹人呢?」「她已经在等对方了。你看一下钟塔下面。」



我朝著他偷偷指出的方向看去后,妹妹抬头仰望钟塔的身影映入眼帘。妹妹的侧面背影充满日本人的味道,身为同性的我也不得不痛苦承认妹妹是个美女。不过,如果从正面看过去,妹妹的三白眼很像诅咒娃娃就是了。



「对方就快来了吗?」



「不知道耶。不过,我妹妹早上六点就出门了。」



言外之意说出他为了追上妹妹追得很辛苦。看著妹妹的过程中,妹妹忍住好几次呵欠,还不停揉著眼睛。过一会发现妹妹停下动作,下一秒钟就差点整个人往旁边倒。简单来说,妹妹就是站著快打起瞌睡来。



「她好像很困的样子。」我也跟著打起呵欠。



「她好像从昨天到现在几乎都没睡。」他也打了呵欠。真是无药可救的一群人。



「不知道会去哪里喔?约在车站碰面,是不是要搭电车?」



「我也不知道耶。不过,我大概猜得出来对方是谁。」



「是谁?」



「应该是她的大学同学吧。」



从语尾听来,没有那种证据确凿的感觉。或许应该说,他还不想承认吧。对了,几天前他好像说过妹妹交了男朋友。他应该是猜想著会是那个男生前来。



不过,如果是其他男生出现,应该也会是一个问题。



等待对方出现的这段时间,我背靠著墙壁小睡了一会儿。在一片喧哗之中入睡,可说是睡得相当安稳。



我在电车里都睡得著了,喧哗声根本连杂音都算不上。



「啊!她走掉了。」



「嗯?」



我应该睡了有三十分钟以上吧。我准备掏出手表,但忽然想到只要看钟塔就好。我抬头一看,发现长针和短针指出九点多钟的时刻。



「你妹妹呢?」发现妹妹从钟塔底下的集团之中消失,我东张西望地寻找其身影。



「她跑到车站外面去了。我们移动位置到看得见她的地方吧。」



睡眼惺忪的我在被他拉著走的状态下,更改了监视地点。说是这么说,但其实只是在百货公司的墙边移动位置而已。



妹妹显得很不安,跟她的眼神一点也不搭。还有,依旧是呵欠连连。



「她好像恨不得男朋友赶快来的样子。」



「我第一次看见妹妹这个样子。」



这位哥哥一副感慨万分的模样说道。他的表情似乎说出接受了妹妹的「成长」。



嗯~~我再次背靠著墙壁低下头,意识也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朦胧。那虚脱的速度之快,彷佛只要稍有松懈,就会灵魂出窍或整个人飞上云霄似的,连我自己也惊叹不已。



「啊!果然来了。」



「嗯?」我应该睡了有二十分钟以上吧。我准备掏出手表,但忽然想到也忘了带手表出门。根据我的生理时钟,目前时刻应该是将近十点钟。



「在哪里?」我一边揉眼睛,一边寻找登场人物的位置。「在那边。」他指出方向说道,并注视著该方向。妹妹也注视著一样的方向,所以很容易辨别。不过……



「恶~~」「嗯?」我忍不住对等候已久的人物有所反应,听见我发出近似蟾蜍叫声的声音,他歪起了头。



那个身穿眼熟的蓝色衣服、脚步轻盈的男生是——



「他是我哥哥。」「咦?你是说我妹妹旁边那个?」「没错,就是我家的白痴哥哥。」「天啊~~」他抱住头。



「怎么了?你认识啊?」「他是我在大学交到的朋友。」「天啊~~」我打起寒颤。



我和他两人莫名地互指著彼此。在得知哥哥的女朋友、他妹妹的男朋友是谁之后,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我和他之间的秘密被揭开来的感觉。



「他就是你哥哥啊~~」他的反应微妙,像在发楞,也像在笑。



「天啊~~」嗯?等一下!「有可能另外一件事纔是真正的不妙。」



「什么事?」



「咳!」察觉到接下来即将面对的事情,我忽然有种脊椎被人顶了一下的感觉。



「……哥哥他们要去约会的地点是没树馆啊!」



昨天晚上我还把入场券送给哥哥,我何必在背后推一把啊!



他爆笑得合不拢嘴,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他的笑声可恨。



总之就是这么回事,所以在心不甘情不愿之下,我和他随著电车摇晃,准备前往美术馆。我很想拒绝去美术馆,然后来一趟让人心花怒放的逛街约会,无奈对没带钱包的我来说,这个选项简直是梦想。



因为知道目的地是哪,所以抵达那边的车站后,我们抢先一步前往美术馆。这么做的原因是哥哥他们行走的路线没什么遮蔽物,不适合躲藏。车站后方有前往美术馆的公车站,哥哥他们不知道吗?啊!我想起以前去美术馆时哥哥那不感兴趣的态度,更肯定了哥哥不知道有公车可搭。哥哥当时那不甘愿的样子,怎么可能会有印象。



在公车站乖乖等待后,我们搭上驶进公车站的白色大车。除了我和他之外,只有一个人在等公车。对方把帽子压得低低的,从体格看起来,应该是个女生。



那个人感觉不太对劲。我脑中闪过这样的想法,但选择忽视。万一跟对方有了瓜葛,最后惹火对方的话,除了怂恿他跟对方打一架之外,就只能选择逃跑。而且,在公车里无路可逃。



公车前进到一半时,我在马路上看见哥哥他们。妹妹手里好像握著什么,但就算看得再不清楚,也知道不是握著哥哥的手。公车从哥哥他们身边驶过时,我和他还是谨慎地在座椅上压低身子以免被发现。



就这样,顺利抵达美术馆过一会儿后,我们决定在美术馆内逛一逛。我们原本痴痴地等著,但等了老半天也没看见哥哥他们在入口处出现,所以决定先约会。而且,他似乎有其他目的。他的意图是如果让我接触到知名艺术家的作品,或许我就会找回画画的意愿。令人难过的是,我不是自己察觉到他的想法,而是他当面这么告诉我。



「如何?」「看了肚子会饿。」「这里好像没有会让人看了垂涎三尺的画作。」



我持续喃喃发表著相当实际,而且毫无价值的感想。



我们也逛了我相当熟悉的市民展示间。之前在梦里出现过的回廊果然是拿这里当作参考,我抱著寻找错误的心情,试著比对有哪些细节与梦境不同。



市民展示间里展示的画作都是没看过的作品,但当中有我认识的名字又拿到了努力奖。这个人实在太厉害了,我不会奢求说要拿首奖,但怎么没有拿到个鼓励奖呢?如果这个人是刻意要拿努力奖,那会是真正的天才,真是太可惜了。



「这幅画的鞋子让人印象深刻。」



他从旁边探出头后,低声说出对画作的感想。他的侧脸、挺拔的身材、俊俏的五官,以及头发的长度。他的整体外型,以及鞋子。咖啡色的鞋子上画著彷佛能够展翅高飞的羽毛图案。



我像在嘲弄人似的盯著他看了好一会儿后,开口说:



「我可以在这里问你昨天本来想问的问题吗?」



这个地点也挺相称的。我是说应该。人物也都……到齐了?还没?我不确定。



可能是我加了「在这里」三个字,他似乎有所察觉,表情也变得僵硬。即便如此,他还是不吝于分享笑脸,并表示接受地说:「可以啊。」不错,很有度量,这样会没有女人缘纔怪。



我抱著道谢和赔不是一次搞定的心态,低下头回答一声:「嗯。」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,朝向他的胸口丢出一团火球:



「七年前拿到首奖被展示在这里的那幅画,是谁画的?」



他在脸上浮现带著忧愁的表情,甩了一下头。那态度也像是已接受事实,彷佛在说:「你果然是要问这个。」我忘记是谁这么说过,死心和动脑的速度都要越快越好。



顺道一提,我得到的努力奖就是被展示在那张首奖作品的隔壁。



「那幅画跟我在公寓里看到的画截然不同。拿到首奖的那幅画在那当下已经到了没有进步空间的境界。那个作品很早熟,也因此得到至高的评价。如果十岁左右就能够画出那样的画,当然会被夸奖是天才,但是……我认为那幅画在那当下已经达到百分之百的完成度,不能再更上一层楼。如果是在十八岁画出那幅画,只会是一幅发育良好的画,最后拿不到奖项就被淹没……哎呀,我竟然开始做起绘画的讲评。」



远方传来某人的脚步声。是哥哥吗?还是他妹妹?美术馆里几乎不见其他客人的踪影,简直就像少了鬼怪的鬼屋。现在是挂在墙上的画作,反过来考验欣赏画作的人。如果看在哥哥的眼里,想必知名画家的画作也会变得像是涂鸦。不过,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。这样就不会对绘画有所坚持。



「有点离题了。我想说的就是……」



「没事,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你刚刚是要问我谁画了那幅画,对吧?」



他像是为我严重离题的表现在感叹似的,迅速帮我整理好问题。「是的,一点也没错。」我省略掉过程,直接等待他的回答。「如果有人问起,我会回答,但这件事不是什么需要特别到处张扬的事情。」做出这段开场白后,他在平常的笑脸加进少许落寞的神情,说出作画者是谁。



「那是我妹妹画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