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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页 觉醒与谎言(1 / 2)







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?



自己的生存意义是什么?在与猪狩友梨乃对峙之中,蛞蝓自问。



活到现在不断杀人是为了生存。自从第一次杀人起,对于蛞蝓而言,生存就成了目的本身。不是为了做什么而活着,而是为了活着而做事,仅仅如此就已让蛞蝓竭尽全力。蛞蝓相信狭窄是一种「坚强」。



但这样的蛞蝓也有了生存意义。在她过一天算一天的日子之中,名为「复活」的目标诞生了。



为了达成目标,她不顾一切地活到现在。本应如此。但现在的蛞蝓却被不愉快的内心纠葛所绊住。



认为拟定计划复仇没有意义的蛞蝓,接受了白鹭的交换条件的真正理由是什么?像是为了反叛什么似地选了这条路,然而行动又缺乏一贯性,使得她伤痕累累。



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这里?



仿佛要对什么表示叛逆一般,她来到了这里,现在刀尖却又犹疑不决。



有过好几次机会杀死她。而现在也拉近了距离,猪狩友梨乃无计可施,读心能力什么用也没有,等于已经逮到她的要害了。或许是理解了这点吧,猪狩友梨乃似乎放弃逃跑,正面凝视蛞蝓,闭着嘴。



战斗还没结束。与自己的战斗……来这里的意义……真正的敌人……



蛞蝓下定决心。抛开将刀刃歪七扭八的小刀,卷起右手袖子。



将袖口的空洞指向猪狩友梨乃。



蛞蝓举起右手不动。猪狩友梨乃对她的行为感到疑惑,但还是静候事态发展。接着,仿佛疲惫不已地眯上眼睛。



蛞蝓将对猪狩友梨乃的生杀大权交给右手。



等待着这只由自己内心深处涌出的分身下判决。



如果认为对方无可原谅的话,右手便会自己生长出来扭断她的脖子吧。



猪狩友梨乃有许多可疑之处,让人无法尽信。蛞蝓认为这也是理所当然。



别说别人的心境,就连自己的内心也无法看清了。



杀人很简单。问题是,蛞蝓能否杀死眼前的这个人。



蛞蝓想起自己为何会自称「蛞蝓」,又为何有「翠鸟」或「白羊」。杀手们被当成动物的理由恐怕是因为杀手终究也是人吧。



不催眠自己不是人,不假装自己是动物,恐怕就下不了手。



因此,现在的蛞蝓很讨厌自己的本名。她知道「米原麻衣」没办法杀人。



由迟迟没有动静的事实理解了右手的决定,蛞蝓睁开眼,把手放下。



「如果这就是你的决定……算了,也罢。」



皮笑肉不笑地扬起嘴角后,蛞蝓朝向出口踏出。猪狩友梨乃跟在她背后踏前一步。



「麻衣小姐?」



「没事了……回去吧。我累死了,好想睡。」



蛞蝓故作冷漠地如此说。话一出口,感觉很多烦恼都烟消雾散了。



「回去?回哪里啊?」



「旅馆。你应该有订房间吧?」



蛞蝓头微微向后转,瞥了猪狩友梨乃一眼。猪狩友梨乃虽能读心,却愣了一会才理解她的视线和话语的意义,连忙追到她身旁。



她毫不犹豫地跟上她的背影,差点跌倒似地整个身子往前倾地奔跑。



不再警戒可能被杀是因为读心能力,还是由于其他因素呢?



「等等我嘛,王子殿下。」



「我才不想当那么麻烦的东西呢。」



「咦?这不是你自称的吗?」



「忘记了。」



这么回答的蛞蝓的声音虽然一样冷漠,但多少恢复了生气。混浊的思考清晰起来,也能盘算该从哪里逃跑了。从大门口有困难,得强行排除路障,而且会场外还有大量的围观民众,绝非算理想选择。然而从二楼窗户跳下也无异于自杀,找紧急出口离开才是上策。蛞蝓得出此一结论。



「啊,糟了。得去救石龙子才行。」



「他的话不用担心。只要不是会动脑的家伙不可能输。」



蛞蝓莫名其妙的话虽让猪狩友梨乃感到困惑,但立刻想起了那件事,眉头不再深锁,展露出笑颜。



「虽然现在才说有点晚,被你搭救了好几次,谢谢。」



「我不是存心想帮助你。既然你这么说,那就用力地感激我、尊敬我吧。」



蛞蝓自暴自弃地回道。似乎对于结果而书又抛下工作不顾的自己无法认同,不愉快地皱起眉头。看着这样的蛞蝓,猪狩友梨乃笑了。



「我很感谢你呀。看你好像很累,要不要我抱你呢?」



「滚一边去。顺便去医院吧。」



快步想保持距离,却因为两脚发软,又马上被追上了。



拨开被鲜血沾黏在额头上的头发,蛞蝓叹气。



蛞蝓认为坚强应该是「纤细」的。



她认为能消化种种事情、仿佛一条线般纤细的人很强悍。因为他们没有必须舍弃或守护的事物,轻盈无比,没有人能胜过这种人。要将这种精神发挥到极致,变得无比纤细,才能穿越总有一天必须通过的困难窄道。如果无法完全消化,就会变得愈来愈肥胖沉重,也会愈来愈虚弱。即使是现在,她也还是认为这种观念是正确的。



同时,她也承认自己方才选择了变弱之道。



「三流啊……」



即使超能力觉醒了,自己的评价也依然无法改变吧。蛞蝓浮现自嘲的笑容。



结果青蛙说得很准嘛。



「怎么了?」猪狩友梨乃窥探着她的脸问。对此,蛞蝓回答「没事」,接着又说:



「我很瘦吗?」



「多吃一点比较好吧。」



「喔。」



好吧,或许稍微增加一点点赘肉也不错。



表情柔和了些的蛞蝓摸了摸沾染血腥的右手袖子。



「石龙子同学现在应该吓了一跳吧。」



停在住商混合大楼附近的车子之中,感到困窘的巢鸭出声。被迫趴在车内的结果,就是得维持奇怪姿势。首先,高举的双脚贴在车窗上,接着扭转腰部,让上半身贴在座位上。也许是腋下被拉得很痛,巢鸭不断蠕动,想改变位置。但隔壁的白羊并没有打算让出自己的空间,彻底无视于她。



「我想也是。」



坐在隔壁座的翠鸟随口回答。比起这个话题,他更在乎游戏内容。



画面中正好是他花整天升级的「大葱鸭」在虐杀花草型怪兽的情景。专心操作游戏的翠鸟不自觉地浮现了少年般的笑容。



「只不过知道我们就在后座的话,成实才更会吓一跳吧。」



难保不会口吐白沫昏倒,直接被送回病床上。



巢鸭俨然忍耐到了极限,脚踢窗户翻身而起,接着扑向白羊的大腿,就这样趴下。白羊取下耳机,心中颇有微词地将眯上的眼睛对着她。



巢鸭打直身体,趴着睡。似乎不打算离开了。



如此一来,白羊也没办法赶走她,只能表情苦闷地接受。



并用「这种程度的任性还算很温柔了」的理由来说服自己。



「这么说来又快期末考了耶。好麻烦喔——」



巢鸭边翻滚边鼓起腮帮子。翠鸟看了她一眼,又驼着背埋首于电玩。



「接下来呢——啊,对了,要叫石龙子同学做什么好呢?」



白羊抓起扭个不停的巢鸭头发,在指尖梳弄一番后,叹了一口气。



巢鸭最近算颇为安分,对于必须听命于她的白羊而书算是很轻松。但她并不松懈。因为这位大小姐一有疏忽就会引来危险,不论什么行动都像天外飞来一笔,长年跟她相处的白羊深知这点。这么说来,这份工作也干得太久了。白羊掰指头计算认识巢鸭的年数。



白羊没想过自己居然能活这么久。最近的她经常遥望远方,思考个人目的大部分都完成了的自己,继续活下去还有意义吗?



不知自己和巢鸭哪边会先死啊?



想像着两边的死状,其中一方令白羊露出冷酷笑容。



成实是我的朋友。我们只是学校同学的关系,做梦也没想过会在蚱蜢改造人之类的怪物横行霸道的世界里碰见她。



更该死的是……



「你为什么跟这家伙一起出现啊!」



「说『更该死的是』会不会太过分了?」



连没出口的部分也由话语脉络猜中的白鹭愉快地对我挤眉弄眼。成实没有回答,低下头,不敢看我。她看起来精神不错,至少是好事。



「希望你别那么不客气嘛,石龙子小弟。」



白鹭以名字称呼我,但在我耳里只像讥讽。一股皮肤上有虫子爬行的厌恶感油然而生。虽说那不是纯粹的讥讽,一方面也是因为在成实面前的关系吧。在一般人面前直呼我废渣男只会破坏她的形象。



「唔,要谈严肃话题?大姊姊最怕这种场面了,我先走啰。」



辰野浅香抛下医疗用具,顺手拎着蜻蜓的脖子退场了。「喂喂!」我摇动断了一半的手指呼叫。



「等讲完再帮你治疗~」



这么悠闲真的行吗?但我只能目送她带着毫不抵抗的蜻蜓离开。



成实注意到我只做了止血处理的手指在摇晃,成实又转头不敢看我。



「话说回来,你还真的如同传闻一样浑身是伤呢,你没事吧?」



多么虚情假意的「你没事吧」啊。还装成第一次见面的样子,什么「听说」嘛。算了,她过去也的确没见过我这么凄惨的状况。如果说人也算是一种动物的话,我今天碰上就真的是野兽。虽然过去也很惨,但这次着实到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道。说不定我背负着注定要碰上凄惨的命运,但托这个诅咒的福而能勉强苟延残喘。没错,为了让我今后吃更多苦头。



光想像就差点呕吐。但是身体动不了,盥洗室也很遥远。只能忍耐了。



「所以说……你们是什么关系?」



成实和白鹭之间到底能有什么交集?我的脑中连模糊的推测都浮现不出来。究竟是怎样的排列组合,才能让这组人马并肩出现在我面前啊?一个是朋友A,另一个是最终头目耶。



「我们只是朋友啊。」



白鹭亲密地把手放在成实的肩膀上。成实没有拒绝。



她紧闭着嘴,什么也不想说。平时开朗多话的她又到哪去了?



发现我对她的沉默感到疑惑,白鹭替她说明:



「你没听说吗?她被坏人拔掉舌头了。」



「欸?舌…舌头?」



突如其来的言语暴力令我倒抽一口气。拔舌头?又不是阎魔大王。



你究竟做了什么啊?成实。



「然后她被我所搭救。正确而言,是被我的朋友发现。」



听完只想怒喊「别说谎」。虽然我没有证据,也不清楚事情经过,但我还是能猜到。这件事一定跟她有关。多半是她指示翠鸟拔去舌头的吧。我瞪着白鹭。不只我的父母,连朋友都遭到这家伙的毒手。



见到她高高在上的表情,很想赏她一拳,但手指的疼痛又把我拉回现实。全身剧痛的我,对于她的恣意妄为只能咬牙忍耐。



但比起她,现在成实的事更重要。她被人拔掉舌头了。光想像那种情景就冒出冷汗。



「你没事吧?」



「她说想见你,所以我带她来了。虽然有点太勉强她了。」



我在问成实,回答者却是白鹭。而且声音还如此温柔体贴。彻底是诈骗高手的声色。



成实带了笔记本跟笔,开始唰唰地书写,我才发现她想要笔谈。不知道被切断多久了,不复健果然说不出话吗?



『你在做什么?』



成实最初的问题是这个。我由左到右阅读她的文字,脑中响起成实的声音。



「还用说吗?我在当新兴宗教的……教祖。」



连说出口的自己也觉得可疑,但这件事她终究会知道,我只好老实回答。这段时间彼此究竟经历了什么,才会在这种情况相遇的情报极度缺乏。虽然应该先从报告近况开始,但我实在说不出口。希望有更多的时间调适心情啊。



当我烦恼着这个问题的当儿,成实又写起新的问题。明明三个月前还在一起谈天说地,现在跟她之间却产生了隔阂,让我觉得分外寂寥。



三个月的光阴意外地漫长,有恍若隔世之感。



『你跟白鹭小姐有好好谈过吗?』



「当然有。」



我回答。成实用笔在「好好」的部分打圈,特别强调。



「我不知道你所谓的『好好』的基准是什么,没办法回答。但是任谁都不想跟讨人厌的家伙谈话吧?」



我装得很冷静地回答,但内心却警戒着白鹭何时突然说出「你明明摸过人家的胸部了」之类的话,胃因紧张又刺痛起来。如果她说出来,在种种意义下都会演变成大麻烦吧。白鹭一脸贼笑地看着我。在我面前,这家伙在想什么真的很好懂啊。



现在不是思考蠢事的时候。成实又写了新的话。



『下次找个机会,我们一起跟她谈谈吧。』



「啥?为啥?」



『当然是为了相互理解啊。』



谈话。相互理解。



成实的用语敲响了警钟。



「相互理解?我还不理解她是个怎样的家伙吗?」



她只是个为了排遣无聊而将世界收于掌中的骗徒,同时也是个色情狂的巨乳御姊。对这家伙只要理解这么多就够了吧?管她出生于何种环境,有着什么过去,一点也不重要。



成实又写下新的话语来反驳我。她一边摇动着她的辫子,生气地反驳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