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第九章 无论何时,都只为你(1 / 2)



「我这样子真的好吗?」



我看着眼前持续着浪花卷来又退去的大海,问着自己以及命运。



每天我都自码头往西行,再到位于防波块前方的海岬,至今已是一个星期又两天。我回到过去后,已经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。



朝霞也已散去,海面变回了平稳的色调。淡绿色的海水卷向脚边,打湿了沙滩和脚踝。海水冷得让我吃惊,我不由得缩起脚。



距离真知的死已经不到一个星期。为了避免这个命运,我真的一直都在努力吗?每天就只是帮忙外婆田里的工作,偶尔挖苦松平先生,寻找真知。



一点成果也没有。我一点也不觉得已经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。当初救近雄时也是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,或许原本就是如此。但是,我很不安。



有时也会在外婆家遇见过去的我。每一次我都向他确认,是否已经与真知和好,但他都只是摇头,没有任何进展。真不愧是我。还是别再对那家伙抱有期待吧。我想那家伙就算知道真知即将死去,还是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吧。



我坐在岩场上,往距离沙滩不远的海面丢去的钓鱼线一点反应也没有。垂钓在手中的钓鱼线至今还没有猎物上钩过。是因为我在这里,真知才不现身吗?白天我也会在小学放学的时间跑去灯塔察看,但也没见到真知的身影。仿佛她正藏起来计划着什么阴谋似的。再这样继续错开的话,也很难软禁她。



但如果要强行启动作战计划,还是在真知死亡的前几天再进行比较保险吧。万一绑架了,却在逃过死亡大关前就被他人发现而将她救出,那也没有意义。就这方面而言,剩下的五天也可说是与真知接触的缓冲期。



真是乐观积极又牵强附会的解释呢。



「……喔?」



只是摆着好看的钓鱼竿忽然摇晃起来。我明明没有装鱼饵,看来是有只粗心的鱼钩到了钓针。我离开岩场,握紧钓竿。由于鱼儿一次也没有上钩过,我不禁惊慌失措。我维持着上半身前倾,屁股往后翘的姿势拉住钓竿,被钓竿另一头沉甸甸的重量吓得手忙脚乱,最后好不容易终于拉起了钓竿。刚才感觉那么重,我还以为会是条很大的鱼,结果只有一只沙丁鱼般的小鱼正蹦蹦跳个不停。



「怎么办?」



由于根本没料到能钓到鱼,我也没有准备水桶。将它放生回海里吗?不,可是,这毕竟是我第一次钓到的鱼,那样未免可惜。干脆直接跑回外婆家,请她把这条鱼料理成早餐吧。下定决心之后,我让鱼儿继续钩在钓竿上,拔腿狂奔。



偶尔会看见在马匹面前挂着红萝卜这种图画,我现在的构图也差不多。每一次奔跑,眼前的钓线和鱼儿就左右剧烈晃动。在旁人眼里看来,也许会觉得我在虐待这只鱼吧。关于这个随便乱来的举止,我就先说声抱歉吧。



但是关于吃它,我可不会道歉,而且说什么也不会退让。



我急忙跑回外婆家,气势十足地打开大门。平时这扇门都不好打开,但今天似乎状态良好。再加上又钓到了鱼,我总觉得今天是运气绝佳的一天。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幸运在等我呢?真知能不能抽到夏威夷旅行大奖,离开这座岛上呢?最好至少去一年。



见到玄关上有双小鞋,我心想应该是过去的我来了吧,遂兴冲冲地前往有地炉的那间房间。为了炫耀我钓到了鱼,我高举起钓线冲进屋内。



「你看,我钓到鱼了喔!」



然后,我保持洋洋得意的姿势僵在原地。



坐在地炉前的不是过去的我,而是真知。



明明我主动找她时一直遇不到人,但当对方来找我时,却很干脆地就见到了。这就是邂逅的奥妙与有趣之处。但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。



真知侧眼朝炫耀着钓到鱼的我瞥来一眼,把手中一直把玩的魔术方块放在到一旁,将坐着的身体转向我。



「你只钓到这一只?」



真知先是用冷淡的嗓音问我。我与真知面对面地坐下,同时钓竿和鱼儿在眼前摇来晃去。



「对。」



「好小气(注:日文中的「小气」与「很咸」同音。)。」



「因为是海里的鱼吗?嗯,高明高明。」



我自己想到了不怎么高明的同音笑话,一个人笑了起来。真知噘起嘴唇。



「我今天是来抗议的。」



「讲义(注:日文的「抗议」与「讲义」发音相同,讲义则为课堂之意。)?」



率先浮上我脑海的就是大学的讲堂。不过,她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。



从真知不满的表情来看,她讲的应该是抗议才对。



「你老~是待在那里对吧!我明明说过那里是我的最佳位置耶。」



真知鼓起脸颊。这时候没有瞪我这点,与十九岁的真知有很大的不同果然那种锋利的眼神后才诞生的吗?



「那里?是指西边的海岸吗?」



「不然还有哪里!」



真知扬起下巴,自以为是地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。她果然知道我每天都去。是从远处看到我的吗?早知道我也该更加留意四周才对。



为了能含糊带过这个问题,我伸长手拿起魔术方块造型的时钟。趁着真知轻叫一声的时候,开始转齐颜色。



与真知大吵一架绝交后,之后好几个月一到假日,我就关在房间里了无生趣地解着魔术方块。多半是因此而有所成果,我后来只要几分钟就能够转齐魔术方块的颜色。虽然到了本岛以后,我才知道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自傲。当时出乎意料地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呢。



在我回想着这些苦涩回忆的期间,魔术方块已经每一面都转成了相同的颜色。有时针的那一面是粉红色,所以自当时起我就一直单纯地想这是给女孩子的礼物吧。我将完成品举到与真知的视线等高后,只见她的眼睛像是看得入迷般灿然生辉。接着她拿起魔术方块,将它倒过来,又转来转去,开心地看着每一面的颜色。真知宛如经琢磨过般闪闪发亮的眼睛映照出魔术方块的颜色后,瞳孔的色彩也接二连三地不停变换。独自一人磨练出的技巧头一回帮上了真知的忙,我单纯地感到高兴。



大概是察觉到了我正笑容满面地看着她,真知连忙摆出一张臭脸。已经看不到她兴奋的笑脸了吗?真是可惜。要是没注意到我就好了呢。



「总……总之我已经跟你抗议过了喔!所以不要再过来了!」



真知像在撂狠话般提醒我后,准备落荒而逃,我恳求地挽留住她。



这时候不做点什么的话,下一次见面不晓得会是什么时候。



「等一下。不,请等一下,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。」



「干……干嘛啦?」



真知原地踏步地回过头来。我迟疑着该怎么邀请她,最后决定开门见山。



「今天学校放学后,要不要和我约会呢?」



真知定在原地,纤细脖子上的血管抨咚评咚地浮出表面。



「约会?」



「嗯。就我和你两个人,我有些话想跟你说。」



真知闷不吭声地往上跳。真看不懂这是什么反应呢。我暂且静观其变后,真知不再往上跳,相对地嘟起嘴,「唔唔」地发出沉吟。



「知!」



「知?」



「不!」



「不?」



「的!」



「的?」



她都只说一个字,没再继续往下说。



「把……把钓竿给我!」



「这个吗?」



她像在掩饰什么般对我提出要求。我递出去后,真知慢吞吞地接下。



再见了,我钓到的第一个战利品。



接着真知搔了搔头发,最后又往上跳了一下后,高举起钓竿说



「看在这东西的面子上,只……只有这一次喔!」



「……啊哈!」



*



像在表示我听见这句回应的心情般,小巧的鱼儿左右地摆动尾巴。



我的头发依然湿答答的,一有风吹来,连脖子也觉得好冷。拨开发丝后,水滴就溅至地面上形成水痕。但也很快就蒸发消失,一切又恢复原样。



冲完澡之后,我出外散步。都躺这么久了,如今也不想再躺在床上。况且也不由自主地觉得难得可以走路,得多走走才行。



我大致猜到了自己的下半身为何安然无恙。因为尼亚死了。既然他是在九年前死亡,那么我就能明白之间的关联。尼亚活着我就无法走路,双脚健全的话,尼亚就会消失。大藤笼和小藤笼都过度地富有魅力(注:源自日本童话故事《剪舌麻雀》。故事中的麻雀为了报恩,准备了大藤笼和小藤笼这两种礼物。)。



是因为我在过去做了什么事情,导致尼亚死掉吗?如果能再一次回到过去,也许就能找到保住两者的方法。



为此,我需要时光机和……松平贵弘。但这两者似乎都已不留一丝痕迹地自这座岛上消失了。从过去搭回来的时光机没来由地消失了,松平贵弘也收起了研究所下落不明。那家伙真的不在岛上了吗?



为了确认这一件事,我的双脚正往前田小姐家前进。一旦承认了尼亚的死,这次便开始垂死挣扎地想推翻这项事实。我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呢?但是既然都体验过了一次时光旅行,即便是白日梦,我也要紧抓不放。



道路上拉起了自行车竞赛用的黄色塑胶横条。要好好比啊,我弹了弹横条。对了,家里还留有脚踏车吗?但就算有,我也不可能参加,只是忽然想到罢了。如果有的话,早知道就不用特意走路,骑脚踏车去前田小姐家就好了。前往住宅区南边的时候,由于下坡很多,去程时很轻松,回程时则刚好相反,会很吃力。



「……我还有办法骑脚踏车吗……」



跨上座椅之后,也许双脚会因为意外的记忆而频频发抖,甚至哭起来。



我沿着塑胶横条往前走,抵达了前田小姐家。早上曾看见她骑着脚踏车经过我家门前,之后回来了吗?我按响门铃。



「来了来了~」前田小姐很快出来应门。晒得黝黑的肌肤和不知为何老是显得湿答答的头发惹人注目。无论是容貌、声音还是态度,全都是我认识的那个前田小姐。



换句话说,还是我非常讨厌的那个她。



「哎呀,真是难得呢。有什么事情吗?」



她嬉皮笑脸地拍着我的肩膀,更自以为是大姐姐地接待我。



这个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变。不管会不会伤害到他人。



「松平贵弘在吗?」



我简短地说明来意后,前田小姐怔怔地张开嘴,呆在原地。



「你在说什么啊?」



这样一句话,让我领悟到原本心目中理想的发展已然落空。



「学者先生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离开这座岛了喔。你这是什么问题呀?」



「啊,不。我只是在想,他会不会又回来了。」



「嗯~他也没联络过我呢。那只米虫,竟然没付饭钱就逃走了!因为他的东西都还在,我就一时大意,没想到他说也不说一声就不见了!还大口大口地吃了一堆西瓜!」



前田小姐握紧拳头愤恨难平。我倒觉得会在金钱上对那么没出息的男人有所期待才奇怪。



「那么,你知道他的联络方式吗?」



「不知道。那个人连亲戚的丧礼也不来参加呢。」



看来是彻底消失了。可是,松平贵弘就在这个世界上的某处。他还没死。既然如此,只要离开岛上找到他,也许就能再次返回过去。



「我明白了。谢谢你。」



「咦?你只是要问学者先生的下落吗?怎么,难道你喜欢他?」



我匆匆忙忙地想离开时,前田小姐开口调侃我。我真的很讨厌这个人的声音。



「没错。如果他联络你的话,请你帮我转告说我很想见他。」



「呜哇,真的假的?嗯,我从以前就觉得了,你看男人的品味真差耶。」



我撇下几乎要笑到满地打滚的前田小姐,快步离开。



还有希望。无论要花费多久时间,只要有做到最后的决心。



只要走遍这个星球的每个角落,松平贵弘总会在某个地方。



说不定——



说不定我就是为此,才能够再一次靠自己的双脚走路。



*



「总之就是这样,所以我要和真知约会。」



「那真是太好了呢。」



上午来到前田小姐家后,松平先生依然坐在缘廊,含糊敷衍地附和我。自从听说将有暴风雨来袭后,他就不再出门去重建研究所。



即便是在聊天期间,松平先生的手还是动个不停。他正细心地编着绳子。



「那是什么?」



「你看了还不知道吗?」



我捏起金靥制的尖端回答,松平先生一本正经地点头。



「左看右看都是钩绳吧?而且还是手工制作的喔!」



他兴奋地舞动着五根手指头。不,我承认你手很灵巧啦。



「你开始兼职当忍者了吗?」



「凡事小心为上嘛。」



真是答非所问。松平先生停下编绳子的手,重新坐好说道



「因为大的那一个消失了,所以你目标改成小的这一个吗?」



「不不不,小的这一个再这样下去也会消失喔。」



「到了这个时期,你打算软禁真知吗?」



「别说软禁啦,讲得真难听。只是要让她无法出去外面而已。」



「你的说法听起来更恐怖喔。」



是吗?经他这么一说,我试着将我说的话与软禁放在一起比较,但无法区分。



「软禁的话……现在时间还早吧。再过两、三天后,一有任何征兆,我就会展开行动。那方面的准备基本上也得先做好才行呢。」



必须找到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点才行。能够说服真知自然是最好,但该怎么跟她说才好呢?



大学基础课程的「人论」这堂课上,也不可能教导我们怎么说服他人,好让我们软禁对方。况且绑架时也不可能取得对方的同意吧?



「如果要破坏船只的话,我可以帮忙喔。」



松平先生有丝兴奋地提议。这个人好像很喜欢破坏这一类的事情呢。



我也很想试一次看看。但是,有一件事让我在意得不得了。



「为什么会是坐船呢?我左思右想,但就是联想不到船。」



「谁知道呢?不过,她会搭船发生意外过世,是因为你曾一度介入了过去。一旦介入了第二次,也许又会变成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死因,但也有可能她再也不会发生意外。真难判断呢。」



嘴上说很难,他的语气倒是很轻快。不,是很兴奋。对这个人而言,那种时间的流动也不过是研究对象之一。这次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人,但我怎么样也无法责怪他,这就是所谓的个性问题吗?



「然后呢?报告完你们要约会之后,没有其他事了吗?」



「不,我想问问和我一起来的同伴情况。他们现在怎么样了?」



「不晓得。他们好像住在发电所里吧,但很少过来看我。似乎也不太在意修理的进度,也许是相当中意在这里的生活吧。」



「……中意……啊。有可能喔。」



曾经幸福的过去真是不错呢。无论是谁,偶尔都会想回到过往。



实际上真的回来后,就会发现到各种真相。例如自己小时候是个超乎想像的头脑简单小孩,或是喜欢的女孩子果然自当时起就很可爱。



里袋见到还能行走的自己时,有什么感想呢?



还有另一个人。在里袋身旁的男子。不在我记忆中的、同年纪的少年。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他是谁,但我知道,他多半就是林田近雄。



换言之,因为在我已知的历史中他并未长到这个年纪,所以我不认得他。



我想是这样没错。



因为那家伙跟里袋的感情很好。是因为家住得很近吗?



就算问他,对方大概也不会报上本名,但死缠烂打地追问也很奇怪。虽然无法确定,但也没有什么问题。即便那家伙是近雄,也跟我将要做的事情没有关系。



「没有其他的事了吗?」



「没事的话就不能来看你吗?」



「嗯,太碍事了。我还想测试一下钩绳的强度呢。」



好过分!明明没过来的时候嚷着自己好寂寞,现在来了又赶人吗?真是个别扭的家伙。



另外听到钩绳的测试后,也让我有些心动,但外婆已经拜托了我买东西,所以我决定就此告辞。毕竟要是遇到了前田小姐也很麻烦。



我起身后,低头看着松平先生的头部。该说是不修边幅吗,还真是颗杂草头呢。



「松平先生的梦想就是制造时光机吗?」



「梦想吗……嗯,说是梦想,更像是目标吧。」



这是我临时想到的问题,松平先生却很快就给了我答案,然后脸色变得有些阴沉。他拿着钩绳的尖端,将绳子甩出蛇一般的波浪弧状。



「不过,我可能不会再做研究了。」



「为什么?」



「人们讨厌的事情就该罢手。你在学校没学过这个道理吗?」



松平先生的目光锐利地往上抬,将我贯穿。



「会为他人带来困扰的话,及时收手才是明智的作法吧?」



「……真教人意外,原来你这么有智慧。」



说话时不含一丝热情先另当别论,但竟然能做出这种判断。



「因为会执著于时间,是受了我老师的影响啊。而且,最近我也找到了其他有兴趣的事情,我想往那一方面发展也不错。」



「喔……有兴趣的事情是什么?」



「我想想……下次也试着做做看烟雾弹吧。虽然炸弹也令人难以割舍,但火药该去哪里买才好呢?」



「所以说啊,为什么都是忍者?」



时光机→忍者。这个人兴趣的演变真的很莫名其妙。



不过这样一来,回到未来的时候,也许时光机就不存在了。


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


若真是如此,不可思议地我也觉得有些寂寞。仿佛是冒险迎来了尾声。



离开之前,我向松平先生简短地表达了我对这趟旅行的感想。



「对于回到过去,我并不感到后悔。」



也多亏如此,我才能知道一些事情。我的这趟旅程,收获并非是零。



所以之后就以「只要结局完美就好」为目标,再展开下一段旅程吧。



*



确定松平贵弘不在岛上后,走在外头也没有任何目的地可去。但是,我找到了人生的目标。也就是找到松平贵弘。这已变成了我人生的意义。



但就算找到了他,那家伙愿意帮助我吗?明明知道我的情况,为何还离开了这座岛?不安的种子接连冒出。但是,我的希望就只剩那个大熊般的大叔了。只有时间,才能让死者起死回生。



为了找到松平贵弘,首先我需要的就是钱。无论是没头没脑地四处找人,还是委托他人协寻,都需要大笔的金钱。虽然不晓得要存到多少钱才足够,但总之得赶紧开始存钱才行。也别去大学上课,开始工作吧。



但回到家向父母表达我的决心后,又该怎么找工作呢?在这座岛上,几乎所有人都是从事渔业相关的工作,还有供我就职的空缺吗?虽然也可以请父亲为我介绍,但我想找一些能赚比较多钱的工作。我已经做好了觉悟,就算要历经漫长的岁月,甚至成了老太婆,我也要改变这个世界。但松平贵弘要是在这段期间内过世的话,一切就本末倒置了。我想在彼此应该都还活着的时间内找到他。



情况演变得好奇怪。既然如此,我干脆自己动手做时光机好了。我脑海中甚至冒出了这种想法,站在马路正中央自我解嘲。做得出来的话,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,我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制造出时光机。



这时我被迫察觉到,会在这种小岛的角落里制造出那种东西的松平贵弘,完全就是小孩子梦想中的神秘科学家这号人物。有谁想像得到,梦想搭上骨架再缠上血肉后,就诞生出那种大叔般的科学家呢?



况且话说回来,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大叔。



所以我绝对要他负起杀了尼亚的责任。



*



与松平先生道别之后,我打算在小学的校门口附近等真知。由于忘了指定碰面地点,最好的作法就是待在下课时铁定会见到面的地点等她。但为了避免引起他人的怀疑,我还是与校门保持了些许距离。由于学校不大,待在校门口附近也能看见鞋柜那里的情况,真是教我感激。



尽管自己曾亲身经历过,现在却想不太起来小学都是几点放学。我做好了再久也要等的觉悟后,将后背靠在围起小学操场的铁网上。大小勉强可以打棒球的操场上没有半个人影,角落里滚着一颗学生忘了收拾的足球。确认四下无人之后,我溜进操场。



就我个人而言,当然很希望别被身为小学老师的父亲发现到。我急忙回收足球后,回到小学外头。足球上满是脏污的土块,气好像也漏掉了不少,一部分的表面还不甚牢靠地往下凹陷,也因此足球无法顺利滚动。虽然无法顺利运球,但没有任何问题。因为我们都是用这颗球打躲避球,而不是踢足球。



我往上踢起那颗足球。比起在岛上从未见过的一个年轻人什么也不做地呆站在原地,做点顶球动作比较不会让人心生警戒吧。不,反而更引人注目吗?我一边思索着,一边再次踢起掉下的球,将它踢得比头还高。



由于隔着太阳眼镜,就算仰头看太阳也不觉得剌眼。但是若用额头接住球,太阳眼镜就会在眼睛上方弹跳起来,太危险了。况且我也无法接受碎土块在头顶上方散开,又往我身上掉下来。因此我没有用头,仅是用脚控球。



边踢着漏了气、毫无弹性的足球,我边整理要对真知说的话。



首先,必须消除真知对我的抗拒才行。否则一到关键时刻,纵使我想付诸行动,也会让她逃走。若要软禁她,也得先培养好感情才行。



「啊,不过,也不用硬是把事情闹大吧?」



只要拜托她当天千万不要离开室内就好了。虽然不够十全十美,但若能和平解决,这是最妥当的作法。问题在于真知的个性是否会乖乖听别人说话。因为真知这家伙别人愈跟她说不要去,她反而愈想去啊。



总之第一件事就是改善她对我的印象,接着就是试着让她与过去的我和好。也就是我要主动当和事佬。这件事也许与真知的死没有关系。但是再这样下去,他们将在不再与对方说半句话的情况下分离。



纵然这才是我们该遵循的正确轨道,我仍是无法接受。



原本拒绝接受事实般踢着的足球,凹陷的部分忽然包覆住我的脚,不再往上飞起,而是滚落在地。没错,就是因为这样,我们才不踢足球。



接着我持续踢着足球踢了快一个小时,鞋柜那里终于开始出现热闹的说话声。此时我的额头与后背都已满是汗水,上气不接下气。不小心太热中于踢足球了。



我随手将足球丢回操场里后,守住鞋柜。有个比低年级生和真知还要早走出来、独自一人无精打采地走着的不中用小鬼头吸引了我的注意。他的表情一看就觉得很没出息,很明显将来会变成一个不怎么像样的大学生。



换言之,也就是现在符合了上述所有条件的我呢。



今天他身旁依然没有真知的身影。啊啊,真是的,真教人看不下去!



我在他有气无力地走出校门时,上前叫住他。



「嗨。」



「喔,是太阳眼镜人。」